第七十六章：死神的阴影
西市的“神迹”之后，苏瑶在京城百姓心中的形象，彻底从一个“克夫的妖女”，变成了“活菩萨”。靖王府的声望，也达到了顶峰。那些曾经蠢蠢欲动的敌对官员，一时间都偃旗息鼓，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
顾云逸与苏瑶之间的关系，也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状态。他不再试图掌控她，而是真正地放手，让她去筹建“大燕医会”，并动用王府的财力物力，全力支持。他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看着她一步步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国。
两人白天各司其职，晚上则会在书房里，就着烛火，讨论着各自领域的事情。他跟她分析朝堂的局势，她跟他讲解医理的奥妙。他们像两块严丝合缝的璞玉，在相互的打磨中，都绽放出了更加璀璨的光芒。
然而，这份宁静与美好，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打破。
初秋，天气转凉。一场连绵的阴雨，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湿冷之中。起初，只是城西的贫民区，有几个老弱病残，出现了高热、咳嗽、呼吸困难的症状。没过几天，这种病症，便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开来。
患者先是高烧不退，继而浑身出现红色的疹点，最后呼吸衰竭，痛苦地死去。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瘟疫！
当京城府尹赵恒脸色惨白地将这个消息上报给朝廷时，整个大燕的权力中心，瞬间陷入了一片恐慌。
皇帝立刻下令封锁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同时，太医院被紧急动员起来，研制防治的方药。然而，疫情的发展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控制。每天都有上百人死去，从贫民区，蔓延到了普通的民居，甚至，一些官员的府邸，也出现了感染者。
京城，变成了一座死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拉着尸体的板车，在凄厉的钟声中，匆匆驶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死亡的气息。
死神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靖王府，因为防护严密，起初还算安全。顾云逸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所有采买都由玄甲卫统一负责，并且所有进入府邸的物品，都要经过严格的熏蒸消毒。
然而，他们还是失算了。
病毒的传播，无孔不入。
五日后，一个负责洒扫庭院的小厮，突然倒在了偏院的角落里。当他被发现时，已经高烧昏迷，身上布满了骇人的红色疹点。
消息传来，整个王府，瞬间大乱。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迅速在府中蔓延。下人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恐惧。
“天啊，瘟疫进府了！我们都要死了吗？”
“就是那个小厮，我昨天还看到他咳嗽，没想到……”
“王爷和王妃会不会把我们赶出府去啊？听说外面，得了瘟疫的人，都被直接烧死了……”
顾云逸和苏瑶，几乎是同时赶到了现场。
看着躺在草席上，奄奄一息的小厮，顾云逸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后的秦风，已经下意识地拔出了刀。
“王爷，必须立刻将此人隔离，并且所有接触过他的人，也要全部控制起来！”秦风沉声说道，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控制手段。
“不行！”苏瑶立刻反驳，她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小厮的症状，“他现在身体极度虚弱，如果再被强行隔离，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不出三个时辰，必死无疑！”
“王妃！”秦风急了，“这可是瘟疫！不是普通的感冒！万一您……”
“我是什么大夫，我心里有数！”苏瑶的声音，不容置喙，“立刻把他抬到药房旁的静室去，准备热水、银针和……我马上开的药方！”
“不可以！”顾云逸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决，“苏瑶，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顾云逸！”苏瑶猛地站起身，直视着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我的安全？府里几百口人，整个京城几十万百姓，都在等着一副能救命的药！你让我为了自己的安全，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云逸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会立刻封锁整个王府，派玄甲卫严防死守，确保疫情不会再扩散！至于救治……太医院会有办法的！”
“太医院？”苏瑶冷笑一声，“如果太医院有办法，京城现在就不会是这般模样！顾云逸，你醒醒吧！这不是一场战争，不是你靠杀戮就能解决的！这是医道！是我的领域！”
“你的领域？”顾云逸也被她那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态度激怒了，“苏瑶，这是我的王府！这里所有的人，都归我管！我说了，必须隔离！这是命令！”
“你敢！”苏瑶的眼中，也燃起了怒火，“你今天要是敢动他一下，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两人怒目相向，气氛，剑拔弩张。
下人们吓得噤若寒蝉，他们从未见过王爷和王妃，如此激烈地争吵。甚至，他们都能感觉到，那两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一般。
秦风站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知道，这一次，不是简单的意气之争。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一次最根本的碰撞。
顾云逸，是统帅，他的第一反应，是切断源头，控制局面，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哪怕这个代价，是一条人命。
而苏瑶，是医者，她的第一反应，是救人。无论环境多危险，无论希望多渺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不能放弃。
一个，是宏观的掌控者。
一个，是微观的拯救者。
他们都没有错。
但在这个死神的阴影笼罩之下，他们的“正确”，却成了彼此之间，最大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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