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两头“咩咩”叫唤的大羊和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羊羔，身边还跟着个身世成谜、举止不凡的宝珠姑娘，季墨只觉得回程的路比来时“沉重”了不止一点点。
她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内心的小算盘在嘎嘎作响：那方精妙绝伦的绣花牡丹帕子，还有宝珠说话时不自觉流露的“矜持”感……这哪像是普通绣娘的女儿？
“真是自找麻烦……”季墨暗自磨了磨后槽牙。只怪自己话赶话，如今宝珠跟着回来了，等于家里平白多了个来历不明又有些金贵的小祖宗。她的农家小院，能供起这尊佛么？万一怠慢了，叶姑姑那里如何交代？可转念一想宝珠夸她“有大智慧有大造化”时那双清澈又精明的眼睛，季墨心头又升起一股奇异的征服欲——行，且走且看！
刚进院门，麦子和吴氏正好忙完手头的活计，准备去凉棚，瞧见这阵仗都愣住了。
“墨，你怎么牵羊回来了？这是……”麦子的眼睛立刻被绒球似的小羊羔吸引，随即又落到季墨身边俏生生的小姑娘身上，“这位妹妹是？”
“这是叶姑姑的女儿，宝珠妹妹，来咱们家跟三个妹妹玩耍。”季墨挤出轻松的笑容，“羊嘛，养起来产奶的！回头给你们鼓捣新吃食！”
她麻利地把羊拴在院角阴凉处，吩咐人备好干草饲料，转身便风风火火地钻进厨房，找到还在灶台前忙碌的兰儿，把宝珠的来龙去脉快速交代了一遍。
“姐姐，看你慌的，多大点子事儿。走，带我去认识认识。”季兰儿擦擦手，那股子沉着劲儿，倒真像是季墨的得力小助手。
季墨带着兰儿回到院中，指了指：“宝珠，这是我妹季兰儿，比你大些，叫兰儿姐就行。兰儿，这是叶姑姑家的宝珠。”
“兰儿姐姐好，叫我宝妹就成。”宝珠笑盈盈地应着，纤手一翻，掌心托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绣帕，“这是给兰儿姐姐的见面礼。”那帕上的蝶戏芙蓉，栩栩如生。
不待宝珠话落，刚才还显得颇为老成的季兰儿，此刻却也傻了眼。她张着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想伸手去接，手却哆嗦得厉害。
“墨姐姐，兰儿姐这是……”宝珠不解地看向季墨。
季墨赶紧上前一步，半是埋怨半是无奈地替兰儿解释：“小祖宗，我不是说了嘛，我们乡野粗人，哪见过这样精致的物件儿？你这仙女落凡尘似的手艺，可不是吓着她了呗！”
“不会吧，”宝珠一脸无辜，“这就是我平日解闷瞎绣的，不值当什么。兰儿姐你会的东西多，往后我跟你学还来不及呢。”说着，硬是把帕子塞进了兰儿冰凉的手里。
这时，大妮和二妮也闻声凑了过来，刚走近，就见大姐、二姐围着看那让人移不开眼的漂亮帕子，两个小丫头顿时停住了脚步，带着羡慕又怯怯的神情，缩到了季墨身后。
“瞧你们仨这点出息！”季墨忍不住拍了下大妮的头，带着笑把人往前推，“来，这是大妮，这是二妮。宝珠，她们是亲姐妹，都比你大些。你们喊宝珠妹妹也行，叫宝妹也成。”
两妮子，也得了锈帕，喜欢的不得了！
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女娃的天性终究占了上风。不一会儿，最初的生疏便消散在七嘴八舌的问询和好奇的打探中，小院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季大树走过来问羊圈建在哪，季墨转了一圈觉得还是后院吧，虽然拥挤了些，不过都是难闻的气味，也没办法。
“大伯，沏好羊圈，您在前院找个合适的位置，在搭建一个厨房吧，我们生活作息，吃饭都在前院，后院味道不好，这个厨房开放成灶台。全部加工制作食材！”
季大树想了想，有道理，立马行动。
远处，吴氏默默瞧着自己闺女和那光彩照人的宝珠姑娘很快玩到一起，再看看那方精贵的绣帕，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酸楚与愧疚——只恨自己没本事，给不了自家孩子这样的富足和教养。她转过身，又默默地钻进厨房，埋头收拾起那一摊子锅碗瓢盆，仿佛忙碌能驱散这份无力感。
“娘，”季墨的声音响起，“你会挤羊奶吗？”
吴氏动作一顿，抬起头：“会一点，稻子挤得更在行些。”说着便随季墨出去帮忙。母女俩合力，倒也挤了大半盆新鲜的羊奶，带着浓郁的腥膻气。吴氏自去忙别处。季墨手脚麻利地将一半羊奶扔进神秘空间，回到厨房，挽起袖子，决心攻克这“去腥、膻”大关。
“大妮，来烧火！”
“得令！”
小火慢煮、大火去膻，投入姜片、撒入特制干花茶、再小心翼翼地点入几滴醋……半个时辰的精心调配和反复尝试后，奇迹发生了——一杯温热的、散发着奇异香浓气息的奶茶终于大功告成！乳白色的羊奶晕染开茶汤与糖色的醇厚，表面还凝着一层薄薄的奶皮，光看着就诱人。
先给大妮品尝后，
季墨灌满一竹筒，又拿了几个碗走出厨房时，正看到几个女孩儿在晾台上有模有样地翻晒笋丝。不知谁给宝珠也找了条围裙系上，她混在农家女孩里，丝毫不显突兀，反而兴致勃勃地跟着动作。更让季墨惊讶的是，宝珠口中念的竟非童谣嬉语，而是字正腔圆的《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二妮和大妮也磕磕绊绊地跟着念诵，兰儿在一旁听得入了神。
季墨心头一暖，方才研制奶茶的焦躁一扫而空。她远远看着那融入又闪亮的宝珠身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也许，带回宝珠真不是坏事。这小姑娘身上藏着惊喜，未来……也许可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改变……
“都过来，品尝我的大作！”
几个女娃呼啦啦围了上来，一人一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半碗下去，“好喝！”真甜！
宝珠捧着碗，最初的兴奋渐渐被好奇取代，亮晶晶的眼睛在碗里和季墨之间好奇地来回打转：“墨姐姐，这……这真是那羊奶做哒？简直像变戏法儿！”
“可不就是嘛！”季墨看着众人脸上满足的神情，成就感油然而生，笑容格外明亮。她扬声道：“咱们就叫它‘奶茶’吧！”
“宝珠妹妹，，一会儿你带一竹筒回去给叶姑姑尝尝！”她又补充道，心里盘算着分享的喜悦。
“现在我要做糕点啦，你们想学不？”季墨兴致勃勃地问。
“学！”“太好啦！”女娃们争先恐后地应着。
“我来示范一下，然后你们每个人都试一试！”季墨说着，语气里带着鼓励，“放心吧，我们有足够的奶源呢！”她俏皮地眨眨眼。
“做法特别简单：把鸡蛋和羊奶（已经去腥）搅拌均匀，揉成自己喜欢的小团子，醒发一下，然后上蒸屉蒸熟就好啦。要是能放点果脯点缀一下就更漂亮了，下次我准备些！来，咱们开始吧。”
几个女娃儿不甘示弱，各自拿过一个小陶盆，学着季墨的样子，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揉面、塑形，小小的灶台边一派热闹景象。
不一会儿，案板上就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小面团，圆的、扁的、还有捏成小动物样子的，稚拙而可爱。
“哎呦喂，都挺像样的嘛！”季墨笑盈盈地夸赞，“大妮儿，你来烧火。一会儿啊，第一个出锅的，咱们奖励给宝妹先尝尝！”
宝妹不解地抬起头：“为啥呢，墨姐姐？”
“因为你最聪明伶俐呀，还教姐姐们背《三字经》了呢！她们可都得喊你一声‘小夫子’的！”季墨点着她的鼻尖。
“对！对！你就是我们的小夫子！好东西要先给夫子！”女娃们笑着附和，把宝妹逗得小脸微红。
宝珠搓着手上的面渣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姐们也教会我好多东西呢……”
季墨欣慰地看着这群天真烂漫的小丫头：“那以后呀，你们就互相学习，一起进步吧！”
“都往后靠一下，出锅喽，这叫奶松糕。都尝试”。
“哇，墨姐姐厉害！”太好吃了吧！
“好吃你也别多吃，中午留着肚子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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