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初冬已经显露出狰狞的面目，寒风卷着细雪扫过铁骨营的临时驻地。老郭站在营地中央，看着面前精选出的三十人先锋队。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防寒服，背上背着几乎与体重相当的物资。
“记住你们的任务，“老郭的声音在寒风中依然清晰，“不是战斗，不是探索，而是为我们找到一条可行的南下路线。“
先锋队长大山郑重地点头：“明白，营长。我们会每隔三天通过无线电回报一次，如果信号中断...“
“那就按照预定计划继续前进，“老郭接话，“在第一个汇合点等待大部队。“
站在老郭身边的苏小小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女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告诉大山叔叔...避开发光的河流和会唱歌的石头。“
老郭蹲下身：“小小，你能说得更具体些吗？“
苏小小闭上眼睛，小手在空中轻轻划动：“菌丝网络说...有些地方的大地在生病，会发出欺骗性的光芒...还有些古老的石头记得太多，会迷惑路过的人...“
大山认真记录下这些看似荒诞的警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铁骨营的每个人都已明白，这个小女孩的“直觉“往往比最先进的探测器还要准确。
先锋队在黎明时分出发，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向南二百公里外的一个旧时代军事基地。根据铁骨营掌握的情报，那里可能还保存着一些有用的物资和更详细的地图。
行军第一天相对顺利。先锋队沿着废弃的高速公路前进，只遇到了几小群辐射鼠和变异乌鸦。但第二天下午，他们遭遇了苏小小警告过的“发光的河流“。
那是一条横亘在前进路线上的小河，河水泛着诡异的翠绿色光芒，即使在白天也清晰可见。河岸边的植物部分晶体化，但依然诡异地活着，枝叶在无风的情况下轻轻摆动。
“辐射值正常，“技术员小王检查着仪器，“但生物活性指数异常高。“
队长大山示意队伍停止前进：“绕路还是直接通过？“
副队长刚子观察着河面：“绕路要多走至少二十公里，而且那边的地形更复杂。“
就在他们犹豫时，河面突然泛起涟漪。几条鱼跃出水面，它们的身体部分透明，内脏清晰可见，散发着同样的翠绿色光芒。
“检测到精神干扰信号！“小王突然喊道，“频率在与我们的脑波产生共振！“
几个队员开始出现异常：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另一个开始不受控制地大笑，还有一个神情恍惚地向发光的河水走去。
“后退！立即后退！“大山果断下令。
当他们退到距离河流一公里外时，异常症状才逐渐消失。那个差点走进河水的队员完全记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条河在主动防御，“刚子心有余悸，“它不想让我们通过。“
当晚扎营时，先锋队召开了紧急会议。他们现在面临选择：是冒险强渡，还是绕行更远的未知区域？
“苏小小说要避开发光的河流，“大山回忆着小女孩的警告，“但没有说如果遇到了该怎么办。“
小王提出一个理论：“如果这条河真的有某种意识，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与它沟通？“
这个大胆的想法遭到了多数人的反对。“太危险了，“刚子摇头，“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大山思考后，决定冒险一试：“如果每次遇到异常都绕路，我们永远到不了海南。准备简单的供品，我们试试看。“
他们用随身携带的干粮和一枚铁骨营的徽章制作了简单的供品，由大山亲自送到河边。当他将供品放入发光的河水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河水的光芒暂时暗淡下来，河中央出现了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
“它接受了！“小王难以置信地看着探测器，“精神干扰信号消失了！“
队伍小心翼翼地沿着那条光芒稍暗的路径渡过河流。当最后一名队员到达对岸时，河水重新恢复了原来的亮度，那条小路也消失不见。
“大地确实在变化，“大山在日志中写道，“它不再是被动的环境，而是具有某种意识的活体。我们必须学会与它相处，而不是对抗。“
第三天，他们遇到了苏小小警告的第二种危险：“会唱歌的石头“。
那是一片奇特的石林，每块石头都有满了大小不一的孔洞。当风吹过时，这些石头发出悦耳但令人不安的旋律。更诡异的是，这些旋律似乎在讲述着什么故事。
“...迷失的孩子...银色的雨...永恒的沉睡...“小王尝试解读旋律中的信息。
几个队员在听到这些“歌声“后，开始出现记忆混乱，甚至有人声称看到了已故亲人的幻影。
“这些石头在读取我们的记忆！“刚子惊恐地发现。
大山立即下令用耳塞堵住耳朵，但效果有限——那些旋律似乎能直接在大脑中响起。
就在队伍即将陷入混乱时，技术员小王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调整了无线电设备，发出特定的干扰频率，成功地屏蔽了石头的“歌声“。
“这些石头可能是某种天然的记忆存储设备，“小王分析道，“它们在无意识中播放着过往旅者的记忆碎片。“
渡过石林后，先锋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个旧时代的军事基地。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沉：基地已经被彻底摧毁，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大量战斗痕迹。
“不是拜耳的风格，“刚子检查着残骸，“这种破坏程度...更像是内部爆炸。“
在基地的废墟中，他们找到了部分有用的物资：几箱还未失效的军用口粮、一些武器弹药，最重要的是——一张相对完整的中国地图。
但最大的发现在地下掩体中。在那里，他们找到了基地最后的日志记录。原来，这个基地在“神选之雨“降临时发生了叛乱，一部分士兵拒绝执行“净化“命令，与忠诚派发生了激烈交火。
日志的最后一页写着：“他们称我们为叛徒，但我们只是还想保持人性。向南，去海南，那里还有希望。“
就在先锋队整理物资时，外面突然传来奇怪的声响。大山示意大家警戒，自己悄悄摸到掩体出口观察。
他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一群穿着破旧军装的人形生物正在基地中游荡。它们的动作僵硬不自然，皮肤部分晶体化，眼中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不是活人，也不是完全的晶体...“大山低声报告，“像是...某种中间状态。“
更可怕的是，这些“晶体士兵“似乎还保留着部分生前的记忆和行为模式。它们仍在执行巡逻任务，检查各个哨位，甚至尝试操作已经损坏的设备。
先锋队试图悄悄撤离，但不幸被发现了。晶体士兵立即发动攻击，它们的武器虽然老旧，但配合默契，显然还保留着军事训练的记忆。
“不要硬拼！“大山下令，“它们数量太多！“
在激烈的交火中，先锋队被迫退回到地下掩体。晶体士兵将出口团团围住，但没有立即进攻，而是在外面组成了严密的包围圈。
“它们在等待什么？“刚子不解。
小王检查着探测器：“有强大的能量源正在接近...是从地底来的！“
掩体深处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一扇隐藏的密门缓缓打开，露出向下的阶梯。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如果你们还想活命，就快点下来！“
犹豫片刻后，大山决定冒险。先锋队迅速进入密门，发现下面是一个完整的地下避难所。一个穿着旧式军装的老人站在里面，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
“我是张卫国，这个基地的前指挥官。“老人自我介绍，“上面那些是我的士兵...或者说，他们曾经是。“
通过张卫国的讲述，先锋队了解到这个基地的悲惨结局：在“神选之雨“降临时，张卫国拒绝执行屠杀平民的命令，带领部分士兵起义。但在战斗最激烈时，储备的“神选1.0“药剂发生泄漏，将交战双方都变成了现在这种半晶体化的状态。
“我因为在地下避难所才幸免于难，“张卫国叹息，“但我的士兵们...他们被困在生死之间的状态，永远重复着最后的任务。“
老人展示了他手中的装置：“这是我从拜耳特工那里缴获的，能够暂时控制那些晶体士兵。但我老了，无法独自前往海南。“
大山立即明白了老人的意图：“您想跟我们一起去？“
“不只是我，“张卫国指向避难所深处，“还有十几个幸存者，都是这些士兵的家属。我们在这里躲了太久，是时候离开了。“
在张卫国的帮助下，先锋队成功摆脱了晶体士兵的包围。当他们带着新的同伴继续南下时，队伍已经扩大到了近五十人。
当晚，大山通过无线电向铁骨营汇报了情况。在通讯的最后，他补充了一句：
“告诉苏小小，她的警告救了我们多次。请代我们感谢她。“
在遥远的海南，苏小小在睡梦中露出了微笑。菌丝网络将先锋队的感激之情传递给了她，同时也带来了新的信息：更多的幸存者正在向南迁徙，如同溪流汇向大海。
而大海，正在准备迎接所有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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