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的脸上，满是忧国忧民的沉痛。
“永年城危在旦夕，赵王殿下更是千金之躯，若有闪失，你我皆是万死之罪！”
“赵贤侄，我知道你连番征战，兵马劳顿。”
“可如今放眼整个常山郡，能担此重任者，唯有你赵家军！”
王林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赵轩身边，重重拍着他的肩膀。
“事不宜迟，兵贵神速！”
“本官已经为你备好了三军月余的粮草，就存放在南城门，你随时可以凭文牒支取！”
“今夜，本官就在这太守府，为贤侄你和子龙将军，设宴壮行！”
赵轩也站了起来，对着王林深深一揖。
“太守大人如此厚爱，小子岂敢不从。”
“救援赵王，乃分内之事。”
“小子这就回去整顿兵马，明日一早，准时出发。”
“好！好啊！”
王林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有贤侄此言，本官就放心了，常山郡的百姓，也放心了！”
……
赵轩和赵云并肩走出灯火通明的太守府。
身后的歌舞丝竹之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兄长，这王胖子今天热情的有点过头了。”
赵云牵过战马，翻身而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爽。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赵轩没有接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太守府高大的屋檐。
夜色中，一只黑点盘旋片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脊的兽吻之上。
议事堂内。
王林送走了赵轩兄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正是他的长史。
“太守大人，这赵轩……答应了？”
“哼。”
王林坐回主位，端起一杯冷掉的酒，一饮而尽。
“一个毛头小子罢了，本官亲自出面，给他戴几顶高帽，许下些空头支票，他还不得乖乖听话？”
长史的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的笑意。
“大人高明。”
他顿了顿，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只是，这赵家军的战力，确实不容小觑。两千骑兵就冲垮了上万黄巾，万一他真的从永年城杀出一条血路，解了赵王之围……”
“解围？”
王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当那三万黄巾主力是泥捏的？永年城早就被围得跟铁桶一样，他赵轩凭什么？”
他用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又在圈外画了一个箭头。
“我巴不得他去！他走的越远越好！”
“这一去，他那两千精锐骑兵，能不能回来一半都难说。”
王林的声音，变得怨毒起来。
“这个赵轩，年纪不大，野心不小。以前还知道给本官送钱送粮，算是个不错的钱袋子。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敢在常山郡自立山头，搞什么‘赵家军’！”
“他这是想干什么？他这是不把我这个朝廷命官放在眼里！”
“养虎为患，这个道理，本官还是懂的！”
长史在一旁连连附和：“不错，赵氏商会这几年赚的盆满钵满，富可敌国。等赵轩的兵马在永年城下消耗殆尽，他赵家，还不是任由我等拿捏？”
王林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到那时，他赵家的钱粮，作坊，坞堡……全都是本官的。”
屋檐之上，金鹰锐利的眸子，将堂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它抖了抖翅膀，无声地融入了深沉的夜幕。
官道上，两千铁骑卷起漫天烟尘，朝着东南方向疾驰。
赵云策马赶到赵轩身边，压低了声音。
“兄长，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那王林又是送粮草，又是设宴，就差把咱们当亲爹供起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这一趟，得加倍小心。”
赵轩放慢了马速，与他并行。
“子龙，你的感觉没错。”
“什么？”
赵云一愣。
“王林确实没安好心。”
赵轩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想借黄巾军的手，除掉我们。”
“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吞掉我们赵家。”
赵云看着赵轩：“兄长，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他跟他那个长史，在背后是怎么骂我们，怎么盘算着瓜分我们赵家产业的。”
赵轩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赵云的胸腔里直冲天灵盖。
“他娘的！”
赵云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官！老子现在就带人回去，把他那颗肥猪头给拧下来！”
他双目赤红，浑身杀气腾和。
“回来！”
赵轩低喝一声，一把抓住了他的马缰。
“你现在回去，是想坐实了造反的罪名吗？”
“我管他什么罪名！”赵云怒吼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总好过被这种小人背后捅刀子！”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会吃亏？”
赵轩的声音不大，却让暴怒中的赵云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兄长那张平静的脸，那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或者慌乱。
“兄长，你……有计划了？”
赵轩松开手，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个贪婪愚蠢的地方郡守而已，还没资格让我费心去设计什么计划。”
“我只是，准备给他选一个好点的死法。”
赵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怎么个死法？”
“很简单。”
赵轩慢悠悠地说道。
“让黄巾军，替咱们背个锅。”
“背锅？”
“你想想，程远志和邓茂死在咱们手上，黄巾军恨不恨我们？”
赵云下意识地点头。
“那他们趁着我军主力奉命外出，救援赵王，后方空虚之际，派出一支精锐小队，奇袭真定县，为他们的渠帅报仇，合不合理？”
赵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但还是跟着点头。
“这支‘黄巾精锐’，神兵天降，摸进太守府，将那狗官王林一家老小屠戮殆尽，顺便把他府库里的金银财宝洗劫一空，用来充作军资。这事传出去，谁会怀疑？”
赵轩笑眯眯地看着赵云。
“而我，赵轩，正在为了解救大汉宗亲而浴血奋战。这件事，跟我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赵云听得目瞪口呆。
他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这不太好吧？”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这计划，听起来怎么这么带劲呢？
“兄长！”
赵云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
“到时候，能不能……让我去执行这个计划？”
“我要亲手，拧下王林那颗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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