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当那道冰冷、漠然的目光锁定自己的瞬间，陈星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凝若实质的杀意，如同锋利的刀刃，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对方甚至不需要动手，仅仅是一个念头，就能将他们这几个“死而复生”的异类彻底抹杀。
不能死！
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电流般穿过僵硬的身体，陈星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黄金圣斗士……从刚才那道金色拳风的轨迹，还有这身圣衣的样式来看……是狮子座！
狮子座黄金圣斗士，艾欧里亚！
一个关键的名字，如同火花般在陈星的脑海中炸开。
艾欧里亚……他的哥哥，射手座的艾俄洛斯，在十三年前为了保护襁褓中的雅典娜，被污蔑为叛徒，最终惨死。这件事，是艾欧里亚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最大的软肋！
这是一个机会！唯一的机会！
陈星的身体依然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的眼神，却在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艾欧里亚看着眼前这个唯一还站着的杂兵，眉头微微皱起。
他奉教皇之命，前来处理这场由私斗引起的混乱。本以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想到却在这里，感应到了几股极其诡异的气息。
这几个人，明明在刚才的战斗余波中，生命之火已经彻底熄灭，可现在，他们却又“活”了过来。
这绝不正常。
在圣域，任何无法理解的异象，都意味着潜在的威胁。教皇的命令很明确——清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他抬起了右手，金色的光芒在指尖汇聚，化作一道道细密的电弧，发出“滋滋”的声响。恐怖的小宇宙能量蓄势待发，足以将这片山谷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跪在地上的林枫感受到了那股毁灭性的力量，猛地抬起头，冲着陈星嘶吼道：“星哥！快跑！”
他想站起来，想冲过去，但那股如同山岳般的威压，却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跑？
陈星心中苦笑。在黄金圣斗士面前，跑这个字，本身就是个笑话。
他看着艾欧里亚那只即将挥下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地喊出了那句赌上一切的话。
“狮子的荣耀，不在于滥杀无辜，而在于守护！”
声音不大，甚至因为恐惧而带着颤音，但在这死寂的山谷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艾欧里亚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眼，那双蕴含着雷霆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这句话……
太熟悉了。
十三年前，在他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那个被誉为圣域英雄、被所有人敬仰的哥哥，就曾摸着他的头，用温和而坚定的语气，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艾欧里亚，记住，我们狮子座的力量，不是为了炫耀和杀戮。狮子的荣耀，永远在于守护。”
这是只属于他们兄弟二人的秘密。
眼前这个身份卑微、气息诡异的杂兵，怎么会知道？
艾欧里亚眼中的杀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般的惊疑和狂怒。
他身影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陈星面前，快到根本看不清动作。一只被金色臂甲包裹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地掐住了陈星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
“呃……”
窒息感瞬间传来，陈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双脚在空中无力地蹬踹着。
“你，刚才说什么？”艾欧里亚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是一头被触怒的雄狮，“这句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成了！
剧烈的痛苦中，陈星的内心却涌起一丝狂喜。
他赌对了！
艾欧里亚果然对这句话有反应！
“是……是他的意志……”陈星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他能感觉到，只要对方再用一分力，自己的脖子就会被轻易捏断。
“谁的意志？”艾欧里亚的五指猛地收紧，金色的眼眸中电光闪烁，“说！”
“射手座……艾俄洛斯……”
当这个名字被说出口的瞬间，整个山谷一片死寂。
艾欧里亚的身体剧烈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掐着陈星脖子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几分。
“哥……哥？”
这个名字，是圣域的禁忌，也是他心中最大的禁忌。
十三年来，他背负着“叛徒之弟”的污名，在无数的白眼和嘲讽中长大。他有多么崇拜自己的哥哥，就有多么痛恨这个污点。
他从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会背叛圣域，但他却没有任何证据。
“你……胡说八道！”艾欧里亚回过神来，眼中怒火重燃，“我哥哥他……他早就已经死了！他的意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你这种人身上！”
“我们……我们也是死人……”陈星贪婪地呼吸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空气，大脑飞速运转，开始编织那个唯一的谎言，“我们本该在那场战斗中死去，但是，一股伟大而悲伤的意志，唤醒了我们。”
他看着艾欧里亚的眼睛，语气变得庄重而神秘。
“那股意志，没有告诉我们他是谁。他只是说，圣域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而一场巨大的冤屈，让正义蒙尘，让守护者流血。他选中了我们，让我们这些‘已死之人’，作为他的眼睛，作为‘承载者’，去见证即将发生的一切，去将真相……带回圣域。”
这番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圣域的浩劫”、“蒙尘的正义”，这些词语，精准地戳中了艾欧里亚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作为一个正直的黄金圣斗士，他早已察觉到如今的圣域，在教皇的统治下，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压抑。
而“射手座的意志”这个说法，更是让他无法不动容。
艾欧里亚死死地盯着陈星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陈星的眼神，坦然得可怕。
那是被死亡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决绝。
“见证者？承载者？”艾欧里亚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就凭你们几个连小宇宙都没有的废物？”
“正因为我们是废物，正因为我们是死人，所以我们才能不带任何立场，只用眼睛去看，去记录。”陈星立刻接话，语速极快，“那股意志说，真正的力量，不在于拳头，而在于看清真相的决心。他选择我们，就是因为我们足够弱小，弱小到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也弱小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警惕。”
这番歪理，却恰好符合逻辑。
艾欧里亚沉默了。
他松开了手，陈星“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枫赶紧冲过来扶住他：“星哥，你没事吧？”
陈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却一刻也不敢离开艾欧里亚。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艾欧里亚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杂兵的话，荒诞不经，漏洞百出。一个死去的英雄的意志，怎么可能寄宿在几个凡人身上？
但情感上，那句“狮子的荣耀在于守护”，那个被提及的名字，以及那番关乎“正义”与“冤屈”的说辞，却像一根根针，扎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哥哥的意志真的还在，如果他真的有天大的冤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好。”
许久，艾欧里亚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杀意已经荡然无存。
“我暂且信你一次。”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星，眼神锐利如刀。
“但是，你给我记清楚。如果让我发现你在说谎，我保证，你会体验到比地狱还要痛苦一万倍的折磨。”
陈星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
他赌赢了。
“你们，跟我来。”艾欧里亚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便向山谷外走去。
“去……去哪里？”凯撒颤抖着问道。
艾欧里亚的脚步没有停下，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教皇殿。”
“接受教皇冕下的审判。”
陈星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教皇殿……
那意味着，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那个亲手策划了十三年前那场动乱、杀害了前教皇、并企图谋害女神雅典娜的幕后黑手——双子座的撒加！
一个拥有善恶双重人格，实力深不可测，心思缜密如鬼的男人。
在艾欧里亚面前，他还能靠着信息差和对艾俄洛斯的了解，赌一把求生。
可是在那个伪教皇面前，自己这点小聪明，还够用吗？
前门驱虎，后门进狼。
不，是才出狼窝，又入龙潭。
陈星看着艾欧里亚那身披金色阳光、宛如神只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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