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裹着金箔的卷轴。
东皇太一袍袖轻拂，卷轴稳稳落入云中君掌心。
此乃阴阳家百年心血，明 ** 便启程寻访公输仇，与他共铸此物。
展开卷轴刹那，云中君神色骤变，急急合拢道：东皇阁下，此时铸器是否...
韩辰既为国师，我阴阳家岂能无镇山之宝？东皇太一望着星穹，三年为期，本座要见蜃楼浮于沧海。
云中君紧攥卷轴欲言又止，忽见东皇已转身面对星辰大阵。
万千星辉随他手势流转，在虚空勾勒出玄奥轨迹。
凡人只见世事无常，唯我阴阳家能窥天机。
东皇太一眼中寒芒乍现，星辰在他眸中化作众生相。
忽然，一颗煌煌大星倏然湮灭，旁侧却有小星爆发出耀目光华。
观星秘术唯有东皇与东君通晓，此刻这星象令他唇边浮现冷笑。
既然落子，便莫负这盘棋局。
星光映着他森然笑容，韩辰，期待三年后你能逼本座全力施为。
咸阳城硝烟散尽。
这场震动天下的叛乱，竟如儿戏般戛然而止。
市井间传闻纷纭，有人说吕不韦临阵悔悟，亦传闻秦王厌倦了这场闹剧。
至于九霄云外的惊天之战，反倒无人敢议。
都城百姓深谙生存之道——有些戏言可博一笑，有些 ** 会招杀身祸。
晨光中，昨夜宫闱激战已被说书人编成新篇：话说秦王网开一面之际，吕贼突生歹念。
霎时天雷劈落，原是君王召请雷部正神...碎雪般的纸钱飘过酒肆，说书人惊堂木拍碎了一室窃语。
茶肆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引得听众阵阵喝彩，铜钱如雨点般掷向台前。
他乐呵呵地将赏钱收进布囊，抿了口茶润喉继续道：“那雷神踏云而来，对着大王行三跪九叩大礼。
原来大王本是玉帝临凡，专为降服吕不韦这条祸世恶龙......”
韩辰靠窗而坐，指尖捻着糕饼细细品味。
焰灵姬专注地为他添茶，眸中映着心上人的身影。
对座的绯烟听着荒诞不经的故事，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待说书告一段落，韩辰拭净手指望向绯烟：“逍遥天地间，可还习惯？”
女子眼中寒霜微融，轻声道：“从未这般自在过。”
她自觉不必言谢，想来对方也不爱听这些客套话。
韩辰拍了拍焰灵姬的手背，姑娘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酒葫芦。
绯烟蹙眉：“大清早就饮酒？”
男人朗笑：“世间万物皆可缺，唯独杜康不可少。”
拔开塞子时，琥珀色的琼浆顿时香溢满堂。
绯烟突然舒展眉头，夺过酒樽一饮而尽。
韩辰笑着摇头，另取一樽相陪。
烈酒入喉，绯烟眸光清亮如初，心湖却泛起微澜。
她慌忙压下异样心绪：“今日朝会你可是主角，迟了不妥吧？”
韩辰闭目深吸酒香，仰脖饮尽杯中物：“不过是想看看人间烟火。”
见绯烟愣怔，他起身指向窗外：“这盛世繁华，六国哪处能及？”
绯烟默然点头。
比起六国，秦地的确不同——昨夜王宫剑光冲天，若在他国早成街头巷议。
可这里百姓虽亲眼所见，却无半句闲言。
这份忠诚，正是强秦根基。
如今朝堂又添柱石，连秦王都执 ** 礼。
旭日刺破晨雾，将夜的阴霾彻底驱散。
阳光直射咸阳城巅时，浑厚的钟声从王宫祈天殿传出，在整座城池上空久久回荡。
今日的咸阳不同寻常。
街巷间人人脸上洋溢着喜色，商贩们不约而同地调低了货品价格，连最吝啬的小店主都主动让利三分。
若有外乡人询问缘由，他们便会神秘地笑道：家里有喜事！
这满城的欢欣自然另有隐情——昨日权倾朝野十余载的吕相爷终于伏诛，年轻的秦王正式执掌大权。
王宫内早已不见血污痕迹，连夜更换的青石地砖崭新如初。
朝堂表面平静如常，实则已是天翻地覆。
秦王亲政首日，以王绾为首的数十位大臣联名请辞。
当嬴政毫不犹豫准奏时，群臣才惊觉这竟是早有安排的棋局。
赵高宣读吕不韦罪状后，李斯获任新丞相，更令人瞩目的是，二十余名儒门子弟赫然出现在新任 ** 名单中。
就在百官窃窃私语之际，一道白影独自踏入宫门。
韩辰飘然而至的身影引得嬴政亲率众臣出迎。
秦王郑重施礼的举动让群臣骇然，纷纷伏地跪拜。
今有儒门圣贤，助寡人肃清吕逆，又负教诲之责。
特封国师，位列三公之上，享九锡之礼，位比诸侯！赵高宣读的诏令令满朝哗然。
这不同于虚衔的封号，更伴着象征天子仪制的九锡殊荣——昔日强秦先祖不过享六锡之礼，周室方备九锡之威。
战国初期，周室衰微，礼乐制度崩坏殆尽，周天子渐渐淡出诸侯视野。
九锡之礼，由此成为七国君主独享的尊荣。
一句赐九锡，立时将这位先生抬升至与秦王比肩的地位！
不仅如此，寡人亦持师礼待之——这分明昭示着眼前之人，乃是大王的师尊！
听着殿中群臣的窃窃私语，嬴政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学生嬴政，恭迎老师！
秦王的声音令文武百官如梦初醒，纷纷躬身行礼：拜见国师大人！
......
昔日相国府，今日已成国师府第。
嬴政不仅将这华美宅邸赐予韩辰，更调派数百宫人前来侍奉。
漫步园中，韩辰不得不承认，此处的亭台楼阁皆雕龙画凤，其精美程度竟胜过王宫——当年吕不韦权倾朝野的气象，由此可见一斑。
新建的国师府分内外两院。
外院供宫人居住，内院却是焰灵姬划定的禁地，连日常洒扫都由诸女亲力亲为。
韩辰倒乐得清静。
在这纷扰世间，能有一方净土实属难得。
古树之下，韩辰借来纪嫣然的瑶琴随手抚弄。
众女托腮而坐，目光尽数落在琴弦之间。
铮——
一曲自指尖流淌而出。
弄玉与雪女眸光渐亮，神情恍惚地望着抚琴之人。
随曲调渐趋激昂，雪女翩然起舞。
长袖翻飞间，那张绝色容颜令天地为之失色。
琴音止息，雪女香汗淋漓却难掩兴奋——这曲子仿佛直叩心扉。
先生，此曲何名？
广陵散。
韩辰将琴交还纪嫣然。
广陵散......雪女轻声呢喃。
弄玉闭目回味曲中意境，时而蹙眉时而展颜，唇边始终含着一抹浅笑......
紫女见状轻笑：看来弄玉妹妹又有所悟，我们且莫打扰。
众人散去后，绯烟与韩辰移步庭前。
先生有何打算？
韩辰折下一段枯枝轻振，残叶纷落。
欲往赵国一观。
赵国？
韩辰目光北望：听闻赵国将生变故。
既是大事，岂可无我？
绯烟摇头：怕是又有人要遭殃了。
韩辰望着气质大变的绯烟，轻声说道：“离开阴阳家后，你似乎连心性都不同了......”
绯烟凝视韩辰许久，忽而展颜一笑，满园春色在这抹笑靥前黯然失色。
这与弄玉等人截然不同的美——若说弄玉她们似人间芳华，令人心生亲近；那么绯烟便如九霄凰鸟，高贵得不容 ** 。
“你从未见过真正的我，又怎知我改变了？”
绯烟正要起身，皓腕却被韩辰握住。
她挣了几下未果，少见地显出几分慌乱。
瞥了眼远处的弄玉，她低声嗔道：“做什么？”
韩辰将人揽入怀中，直视着她的眼眸：“那便从今日开始重新相识，绯烟姑娘意下如何？”
四目相对间，绯烟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瞳，一时竟失了神。
——————
咸阳宫内，嬴政挥退侍从：“先生唤我嬴政便是，何须称王。”
跪坐案前的韩辰注意到奉茶宦官微颤的手指，与年轻的秦王相视一笑。
待殿门闭合，嬴政面色骤沉：“连赵高都坐不住了。”
“既已防备，何须多虑？”
嬴政摩挲着案上铜盒：“寡人予他权柄过重。
吕不韦尚在明处，这赵高却是暗掌宫廷的毒蛇。”
韩辰指尖轻点铜盒，一缕真气激得机关轻响。
“钓巨鲲需舍香饵，锁着鱼食怎能引得鱼来？”
铜盒开合间的脆响里，嬴政眉宇渐舒：“原来先生早有筹谋。”
韩辰轻轻点头，随后站起身来：“时辰尚早，涨潮时难觅大鱼踪迹，我欲前往赵国一观。”
嬴政含笑回应：“虽只短暂受教，学生却获益匪浅。
愿先生此行满载而归，学生在此恭送。”
......
残阳穿透枯枝，将斑驳光影洒落大地。
凛冽寒意彻底驱散了深埋土中的最后余温。
马车无声驶离咸阳城门。
城中却有无数目光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车影。
王宫大殿外，嬴政静立阶前。
暮色为这位年轻君王镀上孤寂轮廓。
枯叶纷飞，宫人怎么也扫不尽，风过处又卷起漫天黄蝶。
嬴政望见这飘零落叶，忽生感怀。
铮！
腰间佩剑骤然出鞘，寒光乍现间，满地落叶随剑气直冲九霄。
万千枯叶瞬间齐齐断作两半。
待收剑入鞘时，唯有纷扬的碎叶证明方才并非幻象。
大王的武艺更胜从前了。
王翦沉声赞叹。
章邯上前躬身，奉上一封书信：国师临行前嘱臣将此信呈交大王。
嬴政默然接过，启封览毕，长舒一口气。
蒙恬何在？
王翦拱手答道：黄金火骑兵奉诏集结，蒙恬作为主帅现正在营中待命。
嬴政将信纳入怀中，目光灼灼望向远方，仿佛穿透千山万水。
令黄金火骑兵驻守咸阳城外，随时听候调遣！
待王翦离去，殿前只剩嬴政与章邯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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