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咆哮，对岸火光骤起，弩机幽光如毒蛇之眼，锁定河心孤影！死亡的气息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起！”石彪目眦欲裂，与周叔合力猛拽绳索！猴子瘦小的身体被一股巨力从潜礁上扯离，噗通落水，奋力向岸边挣扎游来！
几乎同时，“咻咻咻——！”刺耳的破空声撕裂水幕！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擦着猴子方才停留的礁石没入水中，激起道道白浪！更有几支直奔岸边我们藏身的乱石区域！
“低头！”我厉喝，猛地将身旁周叔扑倒在地！一支弩箭擦着我的发梢掠过，狠狠钉入身后岩壁，箭尾剧颤！碎石飞溅，擦过脸颊，火辣辣地疼。
“彪子！护住猴子！”我翻滚起身，日月双刀已握在手中，心念电转。退路已绝，甬道狭窄，若被弩箭封堵，便是瓮中之鳖！唯有……险中求生！
“石彪！周叔！用碎石砸向对岸火光，扰其视线！”我嘶声下令，同时抓起地上几块卵石，运足臂力，狠狠掷向对岸那一片晃动的火把光影！
石彪反应极快，怒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如同投石机般猛砸过去！周叔也忍痛拾起碎石奋力投掷。一时间，碎石如雨点般飞向对岸，虽难伤敌，却成功扰乱了弩手的瞄准，火把光影乱晃，几声惊怒的呼喝隐约传来。
趁此间隙，猴子终于扑到岸边，被石彪一把拽上河滩，瘫倒在地，剧烈咳嗽，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人不多！约二十！”猴子喘息着急报，“但弩箭厉害！封住了对岸洞口！”
二十精锐弩手，据险而守，我们四人，一伤一疲，如何抗衡？硬冲是送死！
我的目光急速扫过周围环境，天光微茫，暗河汹涌，河滩狭窄，背后是绝壁……绝地！等等！那具骸骨！那触发后散发甜腥味的塌陷！
尸毒？机关？若是机关，为何只散发气味，不见弩箭？若是尸毒……为何浓度如此之低？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这或许不是杀招，而是……信号！或者说，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机制！
“周叔！”我猛地看向惊魂未定的老匠人，“那塌陷处的气味，可能辨出是何物？除了尸毒，还可能是什么？”
周叔一愣，努力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甜腥味，浑浊的老眼突然闪过一丝惊疑：“这……不全是尸臭！倒有点像……像古墓中常用的‘引魂香’！遇空气则燃，其烟可……可驱虫避兽，有时也用作……警示或……祭祀通灵？”
引魂香？警示？通灵？
我脑中仿佛有电光劈过！结合那“艮位生门，遇水则止”的箴言，那指向潜礁的线刻图，那刻着“客”字的铁牌……这一切，不像是一个纯粹的杀戮陷阱，更像是一个……考验？或者说，一个需要特定“钥匙”和“步骤”才能开启的通道！
对岸那些弩手，他们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们触发“引魂香”后才现身？他们是守护者？还是……和我们一样，是试图闯关，却被阻隔在对岸的“探路者”？
“石彪！猴子！”我压低声音，语速快如疾风，“听好！对岸的人，可能并非要立刻杀我们！他们也在观望！这暗河、这机关，可能是一道屏障！我们需要找到过河的正确方法，而不是硬拼！”
石彪和猴子愕然看着我，但长期的信任让他们迅速压下疑惑，凝神倾听。
“周叔，你再仔细看看那线刻图！除了指向礁石，还有何提示？那些古老符号，还有无其他含义？”我催促道。
周叔强忍伤痛，再次凑近石壁，手指颤抖地抚摸那些符号，口中念念有词：“‘脉眼’……‘潜龙’……‘客至’……‘水逆’……水逆？难道是……逆流而上？”
逆流而上？我猛地看向暗河！河水自右向左奔腾不息！若顺流，则是向下游未知的深渊！若逆流……上游？上游洞顶透入天光的裂隙似乎更密集些！
“猴子！你刚才上礁石，可看到上游有何异常？”我急问。
猴子努力回忆：“上游……水更急，但好像……离对岸洞口远些的河面，有……有块更大的黑影，像是个平台！”
平台？更大的借力点？
就在这时，对岸弩箭的射击突然停止了！火把光影也不再晃动，只是静静地对着我们这边，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们在等！等我们下一步动作！印证了我的猜测！
“赌一把！”我咬牙，心中已有决断，“石彪，你和周叔留在此处，利用乱石掩护，与对岸对峙，他们若不主动攻击，你们也勿轻举妄动！猴子，还能撑住吗？”
猴子挣扎站起，抹去脸上水渍，眼神倔强：“能！”
“好！跟我来！我们逆流向上，找那个平台！”我抓起一块荧光石，示意猴子跟上。我们贴着陡峭的河岸，逆着水流方向，小心翼翼向上游摸去。河水冰冷刺骨，脚下卵石湿滑。
前行约三十步，河水在此处拐过一个急弯，水势愈发湍急。而在弯道内侧，紧贴岩壁处，果然有一块巨大的、平坦的黑色岩石露出水面，大小足以容纳数人！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平台中央，赫然插着一柄锈迹斑斑、样式奇古的长剑！剑柄指向对岸！
剑？信物？还是……机关枢纽？
我示意猴子警戒身后，自己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那平台。岩石冰凉稳固。我走近那柄古剑，只见剑身虽锈，但靠近剑柄处，刻着一个与铁牌上一样的“客”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以血为引，逆水行舟。”
以血为引？逆水行舟？
我瞬间明悟！这“客”字信物，需要血脉验证？还是某种祭祀仪式？“逆水行舟”是否意味着，需要以此平台为起点，逆流施展某种手段？
时间紧迫，不容细想！我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古剑的“客”字刻痕上！
鲜血触及锈迹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响起！脚下平台微微震动！紧接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我们身后汹涌的暗河，靠近对岸的那一侧水面，竟缓缓升起一排间隔均匀、粗如儿臂的黑色石桩！石桩顶端没于水下寸许，形成一条直通对岸的、隐于水下的踏脚石桥！
原来如此！“逆水行舟”非真行舟，而是升起这逆流而上的暗桩之桥！这需要正确的信物和启动方式！
“桥！有桥了！”猴子激动得声音发颤！
对岸的火把也一阵骚动，显然也看到了这惊人的变化！
“走！”我低喝一声，与猴子毫不犹豫，踏上那刚刚升起的、水下隐约可见的石桩桥！河水没至小腿，冰冷刺骨，水流冲击力巨大，需步步为营对岸的弩手们并未放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火把下，他们的眼神复杂难明。
当我们有惊无险地踏上对岸河滩时，一名首领模样的蓝衣人越众而出，他并未持弩，只是对我们抱拳一礼，声音平静无波：“阁下既过‘生死河’，破‘引魂关’，便是‘客卿’。请随我来，主人已等候多时。”
主人？他口中的主人，就是那神秘的“主人”？他就在这古墓深处？
我与猴子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决绝。一路艰险，谜团重重，终于要见到幕后之人了么？
回头望了一眼河对岸焦急张望的石彪和周叔，我对他打了个“安心等待”的手势，然后转身，对那蓝衣首领沉声道：“带路。”
我们跟着他，走向那幽深的洞口。火光摇曳，将我们的影子拉长，投在潮湿的洞壁上，如同走入巨兽的腹腔。
这古墓深处，等待我们的，究竟是揭开一切谜团的答案，还是……更深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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