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勇一行人狼狈逃窜的背影消失在隘口外的暮色中，留下满地狼藉和那面被践踏的“扈”字破旗。落鹰隘一战，速战速决，獠牙小队以近乎零伤亡的代价，全歼了来犯的三十余骑，生擒数人，缴获兵甲马匹若干。消息传回黑风隘，众人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然而，我和栾廷玉站在初具雏形的城墙上，望着缴获的物资和垂头丧气的俘虏，脸上却无多少喜色。
“西山一股风……”栾廷玉捻着短须，目光沉凝，“某略有耳闻。寨主号‘翻山鹞子’，是个积年的悍匪，手下有五六百亡命之徒，盘踞西山多年，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此次派扈勇前来，不过是试探。我们斩其先锋，折其羽翼，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点头，接口道：“不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一股风’距此不过百余里，骑兵疾行一日可至。今日我们虽胜，却暴露了实力和位置。那‘翻山鹞子’得知扈勇惨败，绝不会善罢甘休。等他缓过气来，必倾巢来犯。届时，我们面对的将是十倍于己的敌人。”
被动挨打，绝非良策。黑风隘正在建设的紧要关头，城墙未合拢，防御体系未完备，绝不能陷入旷日持久的攻防战，更不能让战火燃烧到我们家门口。必须将威胁消灭在萌芽状态！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中迅速成型。我转向栾廷玉，目光坚定：“教师，与其坐等贼人来攻，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栾廷玉眼中精光一闪：“哦？如何出击？”
“趁其新败，消息尚未完全传回，寨中空虚，人心惶惶之际，”我压低声音，语气斩钉截铁，“我们连夜出发，奇袭‘一股风’老巢！端掉这个祸害！”
栾廷玉沉吟片刻，缓缓道：“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计虽险，却可争得主动。只是……我方兵力不足，长途奔袭，风险极大。”
“兵贵精不贵多。”我早已思虑周全，“此次行动，不需大队人马。只需‘獠牙’全员，再精选五十名身手矫健、熟悉山路的城防军弟兄，轻装简从，携带三日干粮，以快打慢！我们熟悉山林，善于夜行潜伏，正可发挥长处。目标并非强攻山寨，而是潜入、制造混乱、擒杀首脑！只要‘翻山鹞子’伏诛，群匪无首，必作鸟兽散！”
栾廷玉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最终重重点头：“好！就依你之计！某留守山寨，加固防务，以防不测。你带‘獠牙’及五十精锐前去！记住，一击即中，事若不谐，速退！”
计议已定，立刻行动。我亲自从城防军中挑选了五十名最机警悍勇的士卒，与十六名獠牙队员合兵一处。人人只带弓弩、短兵、三日干粮以及……每人两枚用油布仔细包裹的“掌心雷”。这是我们的杀手锏，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用。
是夜，月黑风高。六十六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出黑风隘，由熟悉路径的俘虏带路，直扑西山“一股风”老巢。
山路崎岖，夜行艰难。但獠牙小队平日严苛的山地训练此刻显现成效，队伍行进迅捷而安静。次日黄昏，我们已抵达“一股风”山寨外围。
山寨建在一处险要的山腰上，背靠悬崖，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可通，易守难攻。远远望去，寨门处守卫森严，灯火通明，似乎已加强了戒备。扈勇败逃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回。
“强攻不可取。”我观察片刻，低声道，“猴子，带你的人，摸清暗哨和换岗规律。赵铁柱，带你的人，寻找后山是否有攀爬上去的可能。”
一个时辰后，猴子回报，山寨正面防御严密，但侧面有一处峭壁，因为险峻，守卫相对松懈，且有藤蔓可供攀爬。赵铁柱也发现后山悬崖并非完全垂直，有裂缝和灌木可借力。
“就从侧面峭壁潜入！”我下定决心，“猴子带五人，清除峭壁上的暗哨。赵铁柱带十人，从后山悬崖尝试攀爬，制造动静，吸引注意力。其余人，随我从侧面峭壁潜入山寨中心！首要目标，找到并击杀‘翻山鹞子’！”
子时三刻，正是人最困顿之时。行动开始！
猴子带领的尖兵组如狸猫般沿峭壁攀援而上，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寥寥无几的哨兵。我率领主力，利用飞爪和绳索，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潜入山寨内部。
山寨内，大部分匪徒已然入睡，只有零星巡逻队和聚在篝火旁喝酒赌博的哨兵。我们借着阴影掩护，直扑中央那栋最大的木屋——根据俘虏交代，那便是寨主“翻山鹞子”的居所。
然而，就在我们接近木屋时，意外发生了！一支巡逻队恰好转弯，与我们撞个正着！
“有奸细！”匪徒惊呼！
刹那间，警锣大作！整个山寨被惊动！
“动手！”我厉喝一声，知道潜伏已不可能，唯有强攻！
獠牙队员和精锐士卒瞬间爆发！弩箭激射，瞬间放倒数名匪徒！我双刀出鞘，率先冲向木屋！必须趁乱拿下贼首！
木屋门被撞开，一个身材瘦高、眼露凶光的中年汉子提着鬼头刀冲了出来，正是“翻山鹞子”！他反应极快，见势不妙，立刻呼喝手下围攻，自己却想往后退。
“哪里走！”我欺身而上，刀光如练，将他死死缠住。周围的匪徒蜂拥而至，与我们的士卒混战在一起。山寨中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响成一片。
就在这时，后山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火光一闪而逝！是赵铁柱他们按计划使用了“掌心雷”制造混乱！
巨响和火光让匪徒们一阵慌乱。“翻山鹞子”也吃了一惊，动作一滞。我抓住机会，刀势骤紧，一招“双龙出海”，直取其咽喉和心口！
“翻山鹞子”勉强格开一刀，另一刀却再也避不开，“噗”地一声，刀尖没入其肩胛！他惨叫一声，兵刃脱手。
“寨主死啦！”有眼尖的匪徒惊恐大叫。
主将重伤，后山又有不明爆炸，匪徒们士气瞬间崩溃，开始四散奔逃。我们趁势掩杀，獠牙小队更是勇不可当，如虎入羊群。
天光微亮时，战斗结束。“一股风”山寨，这个为祸多年的匪窝，被连根拔起。阵斩匪首“翻山鹞子”及头目数十人，俘虏二百余，缴获粮草、兵甲、金银无数。我方仅十余人轻伤，无人阵亡。
站在硝烟未散的寨门前，我看着被捆绑起来的俘虏和堆积如山的缴获，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更加沉重。这一战，我们赢了，赢得漂亮。但这也意味着，黑风隘再也无法隐藏。经此一役，“扈三娘”和她的“獠牙”之名，必将震动四方。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恐怕就是真正的狂风暴雨了。
“打扫战场，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烧掉！”我下令道，“我们回家！”
迎着初升的朝阳，我们这支满载而归的队伍，踏上了返回黑风隘的路。只是每个人都知道，经此一役，回家的路，或许将更加崎岖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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