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那个一触即分的轻吻，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沈屿心里漾开了整夜的涟漪。他几乎彻夜未眠，一会儿捂着额头傻笑，一会儿又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尖叫，腰伤带来的疼痛似乎都被这股巨大的、甜滋滋的眩晕感冲淡了。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因此，当第二天上午，他被周谨和医护人员小心地挪上医疗车，准备转往陆氏注资的私立医院进行更详细检查和休养时，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却时不时对着空气露出诡异的微笑。
周谨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推了推眼镜，内心默默更新了对沈屿的评估报告：危险等级（对boSS而言）——极高。症状——疑似陷入恋爱降智状态。
医疗车平稳地行驶。沈屿靠在舒适的担架床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盈。他甚至有闲心开始规划未来：
【等伤好了，一定要请陆沉舟吃顿饭感谢他……虽然大概率还是他付钱。】
【下次系统再发布奇葩任务，是不是可以跟他商量一下？他脑子好使，说不定能想出更骚的操作卡bUG？】
【说起来，他昨天亲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会不会有下次？下次亲哪里……打住！沈屿你要矜持！】
他正胡思乱想间，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炸响，尖锐得不同往常——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维信息扰动！系统运行出现未知错误！】
【核心协议受到冲击……正在尝试修复……修复失败……】
【错误代码：#@%&*……关联目标：陆沉舟……重新评估中……】
一连串混乱的提示音和乱码般的信息碎片疯狂涌入沈屿的脑海，伴随着一阵剧烈的、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头痛！
“呃啊！”沈屿猛地抱住头，痛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昨天摔伤时还要难看。
“沈先生？你怎么了？”随行的医护人员和周谨立刻围了上来。
沈屿却无暇他顾，他的大脑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搅拌机，系统的警告声和乱码与他自己纷乱的思绪绞在一起：
【系统？你怎么了？高维信息扰动是什么？关联陆沉舟？！】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还是那个吻……】
【头好痛！要裂开了！】
“停车！快！”周谨当机立断。
医疗车迅速靠边停下。
就在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几乎是擦着医疗车停下，车门打开，陆沉舟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意跨了出来，脸上是罕见的急切。
他原本正在去公司的路上，周谨在医疗车上同步了沈屿的异常情况。几乎是同时，他发现自己一直能清晰捕捉到的、属于沈屿的那道活泼嘈杂的“心声频道”，突然被一阵尖锐的盲音和混乱的碎片覆盖，紧接着便是沈屿那声痛苦压抑的痛呼！
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恐慌的情绪攫住了他。他立刻命令司机调头，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陆沉舟几步跨上医疗车，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蜷缩着、抱着头痛苦呻吟的沈屿身上。
“突然头痛，原因不明……”医生快速解释。
陆沉舟推开旁人，在沈屿身边蹲下，伸手想去碰他，却在触及他之前顿住。沈屿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不仅仅是疼痛，更像是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抗争。
“沈屿。”陆沉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试图将他从混乱中拉回的镇定。
沈屿恍惚间听到他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艰难地抬起头，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涣散而痛苦：“陆……陆沉舟……系统……它……错了……”
“系统”两个字如同惊雷，在陆沉舟耳边炸开！
他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了最直接的印证！沈屿身上果然有一个“系统”！而现在，这个系统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很可能与他有关——出现了问题，正在伤害沈屿！
一股滔天的怒意混合着心疼瞬间涌上心头。他不再犹豫，伸手，小心却坚定地将沈屿揽进自己怀里，一只手护着他的后脑，将他按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了。”陆沉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看着我，沈屿。看着我。”
沈屿被迫埋首在他颈间，鼻尖充斥着那令人安心的雪松冷香，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以及那一声声低沉的“看着我”。剧烈的头痛和系统的混乱警告似乎真的被这强大的气息隔绝开了一些。
他艰难地聚焦视线，对上陆沉舟近在咫尺的、深邃如海的眼眸。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更有一种他看不懂的、仿佛要穿透他灵魂的锐利。
【他……知道了？他听到我说系统了？】
【怎么办？他会把我当怪物吗？】
【可是……他抱着我……好暖和……头好像没那么疼了……】
陆沉舟清晰地“听”到了他混乱中的恐惧与依赖。他收紧了手臂，目光沉静地看着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管那是什么，有我在。”
这句话像是一道坚固的屏障，轰然立起，将外界的风雨与沈屿脑内的惊涛骇浪暂时隔开。
沈屿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守护，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直强忍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混着冷汗，洇湿了陆沉舟昂贵的衬衫。
他哽咽着，语无伦次：“它……它好像坏了……乱说话……头好痛……”
陆沉舟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耐心与温和：“嗯，我知道。让它坏掉好了，没关系。”
他不在乎那所谓的“系统”是什么，他只在乎怀里这个人是否安好。
周谨和医护人员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超越了他们理解范围的场景——一向冷心冷情的陆总，竟如此温柔地抱着一个哭泣的年轻人，说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让它坏掉好了”？）。所有人都默契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沈屿的情绪和头痛才渐渐平息下来，系统的警告音和乱码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瘫在陆沉舟怀里，精疲力尽，却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心。
陆沉舟确认他稳定下来，才小心地将他放回担架床，细心地替他盖好毯子。他直起身，对周谨和医生吩咐道：“去医院，做最全面的脑部和神经系统的检查。用最好的设备和专家。”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威严，但看向沈屿时，眼神深处却多了一层凝重与探究。
医疗车重新启动，驶向医院。
陆沉舟没有离开，而是坐进了医疗车，就守在沈屿身边。
沈屿因为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消耗，很快昏睡过去。即使在睡梦中，他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攥着陆沉舟的衣角。
陆沉舟低头，看着那几根纤细的、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手指，又抬眼看向沈屿苍白却恬静的睡颜。
系统……高维信息扰动……关联目标：陆沉舟……
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盘旋。
他一直知道沈屿是特殊的，是他灰白世界里唯一的鲜活色彩，是一个不该存在的“bUG”。
但他从未想过，这个“bUG”的背后，牵扯着如此超乎想象的力量。而这股力量，似乎因为他，正在失控，甚至伤害到了沈屿。
这让他无法接受。
他轻轻握住了沈屿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无论沈屿来自哪里，身上背负着什么，既然闯入了他的世界，就别想再离开。
至于那个胆敢伤害他的“系统”……
陆沉舟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他会找出它，弄清楚它，然后……彻底掌控它，或者，毁掉它。
他的世界，容不得任何东西，伤害他唯一在意的“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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