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
陆沉舟的惊呼声被淹没在刺耳的警报里。他紧紧抱住怀里骤然软倒、失去意识的青年，感受着那瞬间冰凉下去的体温，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慌扼住了他的喉咙。
“陆总！沈先生的生命体征在急剧下降！”陈博士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红色数据，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脑波活动……消失了？！”
不是平稳，不是减弱，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彻底归于一条直线！
“不可能！”陆沉舟低吼，手指探向沈屿的颈动脉，那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跳动让他心脏骤停了一瞬。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如同被激怒的困兽，“救他！无论用什么方法！”
整个实验室乱成一团，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各种急救设备被迅速连接。但所有的监测仪器都显示着同一个令人绝望的结果——大脑无活动，生命特征微弱且持续衰减。
周谨脸色煞白，强行保持着镇定指挥现场，但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陆沉舟被医护人员暂时请到一旁，他僵立在原地，看着那些人围着他的小程序员进行抢救，看着那屏幕上刺眼的直线，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寸寸崩塌。
那个整天在他脑子里叽叽喳喳、吵得他不得安宁的声音，消失了。
那个会因为一个吻脸红到耳根、偷偷搜索他信息的身影，正在变得冰冷。
那个他刚刚确认要守护一生的“bUG”，正在被某种未知的、恐怖的力量强行抹除……
不！
他不允许！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与绝望中，陆沉舟忽然感觉到，自己一直能清晰捕捉到的、属于沈屿的那片“心声”的领域，并非完全死寂。
那里没有了往常活泼的吐槽和弹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正在低语。
不是系统的机械音，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漠然、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的意识碎片，直接投射到了他的感知中。
【……干扰……清除……】
【……坐标……锁定……‘bUG’……回收……】
【……观测者协议……第VII条……执行……】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绝对的权威，仿佛在宣读既定的法则。而在这些信息流的间隙，陆沉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属于沈屿的意识波动。
那波动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挣扎，像是在无尽深渊中徒劳地向上伸出手。
【……沉……舟……】
【……救……】
这微弱的呼救，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陆沉舟的心脏！
他猛地向前一步，无视了周围惊愕的目光，再次紧紧握住沈屿冰凉的手，俯身在他耳边，用尽全身的力气，低沉而嘶哑地命令：
“沈屿！听着！回来！”
“我不准你离开！”
“看着我！沈屿！”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蛮横的力量，穿透了现实的屏障，狠狠撞向那片冰冷的黑暗！
也许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也许是沈屿自身强烈的求生意志，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主控屏幕上，那条代表着脑死亡的直线，猛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开始出现微弱而不规则的波动！
“有反应了！”一个医护人员惊呼。
陈博士立刻扑到屏幕前，快速操作：“脑干反射开始恢复！快！肾上腺素准备！”
抢救在紧张地进行。
而陆沉舟的“感知”里，那片冰冷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些漠然的低语也迅速消散。属于沈屿的、那片熟悉的“心声”领域，虽然依旧微弱，如同信号不良的电台，但终于重新连接上了！
断断续续的、充满恐惧的念头传递过来：
【……黑……好黑……】
【……有东西……在看着我……】
【……陆沉舟……你在哪……】
“我在这里！”陆沉舟立刻回应，用力握紧他的手，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我抓住你了！别怕！”
沈屿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微弱的意识波动稳定了一些，带着哭腔：
【……它……它说要回收我……像删除一段错误代码……】
【……‘祂’……‘祂’醒了……很可怕……】
陆沉舟的心沉到了谷底。
回收？删除代码？‘祂’？
这就是系统恐惧的源头？这就是隐藏在“观察者”背后的、真正的威胁？
那个所谓的“系统”，或许根本不是什么金手指，而是一个……监视器？或者说，是一个用于管理和“修复”沈屿这个“bUG”的程序？而现在，因为他的介入，因为他的调查，惊动了程序背后的……更高权限的存在？
“不会再发生了。”陆沉舟对着昏迷的沈屿，也对着自己发誓，“我不会让任何人‘回收’你。”
他抬起头，看向刚刚结束一轮抢救、正在擦汗的陈博士和周谨，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与锐利，但那冰冷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决绝。
“情况？”他问，声音沙哑。
陈博士心有余悸地汇报：“暂时稳定住了，但非常脆弱。沈先生刚才的状态……无法用医学解释，更像是某种……意识层面的攻击或者说……抽取。”他斟酌着用词，“我们现有的手段，无法防御这种层面的威胁。”
周谨补充道：“实验室的警报是因为接收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来源未知的电磁脉冲干扰，所有精密仪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技术部门正在追踪脉冲源头，但……信号在出现的瞬间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陆沉舟沉默地听着。未知的攻击，无法防御的威胁，神出鬼没的干扰源……
对手的强大与诡异，远超想象。
但他眼底的火焰，却没有丝毫熄灭的迹象，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将沈屿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用体温温暖着他。
“陈博士，”陆沉舟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暂停所有对沈屿大脑的直接探测和研究。”
陈博士一愣：“陆总，那系统的根源……”
“换个方向。”陆沉舟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集中所有资源，研究那股电磁脉冲，分析其特性、模式，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残留数据，也要给我挖出点东西！”
“另外，”他看向周谨，“之前查到的关于‘观察者’、‘bUG’的零散信息，继续深挖。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包括那些……游离在常规世界之外的‘奇人异士’，或者接触过类似超自然事件的组织。钱不是问题，我要信息，任何可能相关的信息！”
他不再将希望完全寄托于现代科技。既然对手是超越常理的存在，那么就用尽一切手段，哪怕是那些被视为迷信或边缘的力量！
“是！”周谨和陈博士同时应道，感受到了陆沉舟话语中破釜沉舟的决心。
陆沉舟俯下身，在沈屿依旧苍白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却无比坚定的吻。
“听到了吗？”他低语，“我不会放弃。你也不准放弃。”
仿佛是对他的回应，沈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虽然依旧没有醒来，但握着他手的指尖，似乎微微回勾了一下。
脑内那片沉寂的系统空间，依旧死寂。那个鲜红的倒计时，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跳动，凝固在【65:11:03】。
仿佛那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连“系统”本身都一并“冻结”了。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进入了更加诡异和未知的阶段。
陆沉舟将沈屿安顿在总部顶层最高级别的医疗监护室内，这里配备了最先进的维生设备和独立的能源系统，防护等级提升至最高。
他坐在床边，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目光片刻不离地落在沈屿脸上。
窗外，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观察者”……“bUG”……“回收”……“祂”……
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盘旋，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轮廓。
他的小程序员，他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和意外，竟然是某个更高维度存在眼中的“错误代码”？
而他，陆沉舟，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存在，来“修正”这个错误！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带着些许意外：“沉舟？”
陆沉舟看着病床上沉睡的沈屿，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爷爷，是我。”
“关于老宅……关于陆家世代守护的那个‘秘密’，我需要知道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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