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温暖的海洋里漂浮。
意识不再有被撕裂的剧痛，只有一种饱经摧残后的疲惫与缓慢修复的酥麻感。他能模糊地感觉到那道与陆沉舟相连的意识“锚点”依旧稳固，如同定海神针，维系着他存在的根基。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祠堂的古老肃穆，也不是星途总部的未来科技感，而是一间陈设简洁、甚至有些朴素的房间。墙壁是未经修饰的混凝土原色，只有几盏嵌入式的暖光灯提供照明，空气里带着一丝地下空间特有的干燥和凉意。
他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薄被。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意识即将溃散的透支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乏，仿佛力量被彻底抽干，需要重新积蓄。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有些僵硬，但还能控制。
“醒了？”
低沉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沈屿偏过头，看到陆沉舟坐在一张简朴的椅子上，正看着他。男人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服，眼底带着些许疲惫，但精神尚可，显然在他昏迷期间并未好好休息。
“这里是……？”沈屿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一个安全屋。”陆沉舟起身，倒了杯温水，扶着他小心喂下，“绝对保密，与陆家和星途明面上的产业都无关联。暂时安全。”
温水滋润了喉咙，沈屿感觉舒服了些。他靠在陆沉舟垫好的枕头上，环顾四周：“我们……怎么到的这里？老宅那边……”
“周谨安排的路线，甩掉了追踪。”陆沉舟言简意赅，“老宅损失不小，但根基未损。爷爷留在那边善后，吸引注意力。”
沈屿沉默了一下，想起昏迷前车外的厮杀和那些眼神空洞的袭击者，心有余悸：“那些袭击的人……”
“‘观察者’控制的傀儡。”陆沉舟语气冰冷，“通过某种方式扭曲了他们的意识，使其成为悍不畏死的兵器。数量很多，分布似乎也很广。”
沈屿心头一沉。这意味着他们的敌人不仅仅是一个高维存在，还可能拥有潜伏在人类社会中的、难以分辨的庞大势力。
“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陆沉舟更关心他的状态。
沈屿仔细感受了一下：“就是没力气，好像被掏空了……脑子也有点空，但……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知”周围。
这一“看”，让他瞬间愣住了。
在他的意识感知中，周围的世界不再是模糊的“张力”或无形的压力，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结构化”的景象。
他能“看”到构成墙壁的混凝土分子间那微弱的作用力规则线条，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遵循着布朗运动的轨迹，甚至能隐约捕捉到灯光散发出的光子在空间中传播时那细微的波动……
整个世界，仿佛在他眼中被解构成了无数遵循着特定规则运转的“代码”和“数据流”！
而他自己，就像是一个拥有了更高权限的“管理员”，虽然还不能随意修改这些“代码”，但已经能够清晰地“阅读”和理解它们运行的逻辑！
这就是融合规则碎片后的变化吗？
“看来，收获不小。”陆沉舟看着他脸上震惊又恍然的表情，肯定了他的感受。
沈屿回过神来，兴奋地看向陆沉舟，眼睛亮得惊人：“我好像……真的能‘看’到规则了！”他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自己的新发现，“虽然还不能改动，但比以前清楚太多了！”
他尝试着伸出手，对着床头柜上的一个水杯，集中精神。
这一次，不再像之前训练时那样艰难和模糊。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水杯保持静止状态所依赖的力学规则，以及杯子材质本身的分子结构规则。
他小心翼翼地，调动起意识深处那新生的、与规则碎片融合的力量，如同编写一段极其精密的代码，尝试着对“水杯底部与桌面接触面的摩擦力”这一条微观规则，进行一个极其微小的、临时性的“弱化”定义。
这个过程依旧耗费心神，但远比之前顺畅和精准。
一秒，两秒……
突然，那个玻璃水杯极其轻微地、无声地向旁边滑动了一厘米！
成功了！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厘米，虽然做完这一点点干涉就让他额头冒汗，精神力消耗不小，但这意味着，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感知和防御，而是真正拥有了主动干涉现实规则的……能力！
“我做到了！”沈屿激动地抓住陆沉舟的胳膊，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你看！我真的能……”
话音未落，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身体晃了晃，差点栽下床。
陆沉舟及时扶住他，将他按回床上躺好，眉头微蹙：“力量透支，精神尚未完全恢复，不要轻易尝试。”
语气是责备的，但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凝重。
沈屿的成长速度，超乎他的预期。这份力量固然强大，但也意味着他将更加被“观察者”视为必须清除的目标，未来的危险只会更多。
沈屿乖乖躺好，也知道自己刚才冒失了，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兴奋，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嘿嘿，以后看谁不爽，就悄悄把他鞋带定义成活的！】
【或者让江辰那家伙喝水的时候，杯子永远差一厘米够不到嘴！】
陆沉舟：“……” 有时候，知道太多对方的内心戏，也挺无奈的。
他揉了揉眉心，决定暂时不打击他的积极性。
“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尽快恢复。”陆沉舟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很快有人送来了专门为他准备的、易于吸收的营养餐。
吃饭的时候，周谨进来汇报情况。
“陆总，安全屋周边暂时平静，未发现追踪者。老宅那边的袭击已经平息，损失正在统计中。老爷子传来消息，祠堂核心未受损，但守护灵力量折损近半，需要时间恢复。”
“另外，”周谨顿了顿，看向正在小口喝粥的沈屿，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思议，“我们截获了一些零散的、来自不同渠道的信息。似乎……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全球范围内，开始对那些被‘观察者’控制的傀儡据点，进行精准而高效的清除。行动模式……非常特殊，不像任何已知的组织。”
沈屿和陆沉舟同时抬起头。
未知力量？清除傀儡据点？
“能查到来源吗？”陆沉舟问。
周谨摇头：“对方的技术和行动方式都极其诡异，抹除了一切痕迹。但根据有限的现场数据分析，清除手段……似乎带有某种……规则层面的特性。”
规则层面？
沈屿心中一动，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意识深处，那块已经与他融合、安静悬浮的规则碎片。
难道……是这块碎片本身，或者因为它认可了自己，而自发引动的某种……“免疫系统”反应？在自动清除侵入这个世界的“病毒”（傀儡）？
陆沉舟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他与沈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块碎片的价值和意义，就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继续关注，有任何发现立刻汇报。”陆沉舟吩咐道。
“是。”
周谨离开后，沈屿放下勺子，有些担忧地看向陆沉舟：“如果真是碎片引动的……会不会把‘观察者’彻底惹毛了？”
“已经惹毛了。”陆沉舟语气平静，“从你融合碎片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看向沈屿，目光深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祂下一次全力出手之前，让你彻底掌握这份力量，并且……找到能够真正威胁到祂的方法。”
沈屿看着陆沉舟眼中那份一如既往的冷静与决断，心中的那点不安渐渐被一股并肩作战的豪情取代。
他用力点了点头。
“好！”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的“bUG”，而是手握规则碎片的“玩家”。
这场关乎存在的高维游戏，他不仅要玩下去，还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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