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舱内，淡蓝色的营养液包裹着沈屿苍白的身体，细微的气泡沿着他安静的轮廓上升。监测屏幕上，代表他精神力的曲线依旧低迷，但已脱离了危险区域，正在极其缓慢地修复。
陆沉舟站在治疗舱外，已经换上了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刮净了胡茬，除了脸色比往常更显冷白，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敛去的血丝外，他看起来已然恢复了那个掌控一切的商业帝王模样。
但只有周谨和陈博士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的陆沉舟是内敛的冰山，威势源于深不可测；而此刻的他，像是一柄刚刚饮血归鞘的古刃，沉默之下，是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冰冷刺骨的杀伐之气。
“他还要多久能醒？”陆沉舟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未曾离开治疗舱。
“沈先生意识海受损严重，虽然碎片力量在辅助修复，但至少还需要48到72小时才能恢复基础意识活动。完全康复……需要更长时间。”陈博士谨慎地回答。
陆沉舟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他转身，走向已经重新布置好的指挥中心，步伐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汇报情况。”
周谨立刻跟上，语速清晰：“第一，‘捕网’运行稳定。能量传输效率在陈博士团队优化下，已提升至初始值的十五倍，并且还在缓慢增长。预计三周内，碎片能量储备可达到启动‘涅盘’基础阶段的标准。”
“第二，全球范围内，傀儡清除效率因能量分流有所下降，但‘观察者’及其控制势力并未大规模反扑，似乎仍在评估和寻找‘捕网’的源头。我们推测，上次程序核心的冲突和沈先生的反击，让祂有所顾忌。”
“第三，老宅方面，老爷子稳住了局面，损失已初步控制。他传来密信，询问您的状况，并表示陆家残余力量，可随时听候调遣。”
陆沉舟走到巨大的全息星图前，上面标注着全球能量流动、傀儡活动热点以及“捕网”节点的实时数据。他沉默地审视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操作台上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回复老爷子，我无恙。陆家的力量，暂时按兵不动，隐匿待命。”他顿了顿，“‘涅盘’计划，启动第一阶段。”
周谨精神一振：“是！”
“涅盘”计划，是陆沉舟在意识被囚禁前就已开始构思，苏醒后立刻完善的终极方案。其核心目标并非单纯防御或驱逐，而是——打造属于人类阵营的、能够主动对抗甚至威胁“观察者”的规则级武器系统！
第一阶段，代号“铸基”。
“第一，整合所有捕获的规则能量，优先用于碎片本体的强化与稳定，建立不可摧毁的能量核心。”
“第二，以碎片为核心，陈博士团队牵头，成立‘规则科技研究院’，全力解析已捕获的规则结构，尤其是与‘观察者’力量同源的部分，目标是实现技术复制和武器化应用。”
“第三，周谨，你负责筛选并组建‘执行者’部队。成员不从常规渠道招募，优先考虑那些因‘观察者’活动而失去一切、拥有坚定意志和特殊潜质的人。他们将作为未来规则武器的第一批使用者和测试者。”
“第四，信息战。利用‘捕网’的信息获取优势，主动散播混淆信息，误导‘观察者’对能量流失和清除力量变化的判断，为我们争取更多发展时间。”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转动。整个安全屋，不，是陆沉舟所能调动的所有隐藏力量，都开始围绕着这个宏大的计划高速运转起来。
陈博士领命后，立刻带着团队扎进了临时搭建的研究室，里面堆满了从老宅秘密转运来的古籍、以及星途这些年通过各种渠道收集的异常物品和数据。
周谨则开始动用陆家与星途最深层的暗线，在全球范围内搜寻合适的“执行者”苗子。这不是普通的征兵，而是在寻找能够承受规则力量侵蚀、并愿意向神明挥刀的……疯子或英雄。
陆沉舟则坐镇中枢，如同最冷静的处理器，处理着各方汇集来的信息，调整着计划的细节。他的效率高得吓人，往往周谨或陈博士刚提出一个难题，他就能给出数个具备可行性的解决思路，仿佛他的大脑从未经历过意识囚禁的创伤。
只有在他偶尔停下，目光投向治疗舱方向时，那冰封的眼眸深处，才会极快地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担忧与柔和。
48小时后，沈屿的监测数据出现了明显好转，脑波活动趋于活跃，预示着苏醒在即。
陆沉舟放下了手头所有工作，守在了治疗舱旁。
当沈屿的眼睫开始颤动，缓缓睁开那双带着迷茫和虚弱的狗狗眼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陆沉舟近在咫尺的、写满了关切的脸。
“……陆……沉舟？”沈屿的声音微弱，带着刚醒的沙哑，“你……没事了？”
“嗯。”陆沉舟握住他从营养液中抬起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声音低沉而肯定，“我没事了。”
沈屿眨了眨眼，似乎才彻底回过神来，巨大的喜悦和放松涌上心头，让他眼眶瞬间就红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他哽咽着，想说什么，却因为虚弱而词不达意。
陆沉舟俯下身，轻轻吻去他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辛苦了。”他在他耳边低语，“剩下的，交给我。”
沈屿感受着他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他的锚点回来了，他的支柱重新挺立。他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屿在陆沉舟近乎强制的命令下，安心休养。陆沉舟将指挥中心直接搬到了治疗室旁边，一边处理公务，一边亲自盯着他吃饭、休息、进行温和的复健。
沈屿的身体和精神力在快速恢复。融合碎片后的底子还在，加上规则能量的滋养，他恢复的速度比陈博士预料的还要快。
而随着他的恢复，他与规则碎片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和……奇妙。他甚至不需要主动去“编译”，就能隐约感知到“捕网”的运行状态和能量流动，仿佛碎片已经成了他延伸出去的另一个感官。
这天，他感觉好了很多，坐在床边看陆沉舟处理文件，忍不住问道：“那个‘涅盘’计划……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
陆沉舟从文件中抬起头，没有隐瞒：“‘铸基’阶段进展顺利。能量储备超出预期，规则解析也有了初步突破。周谨找到了几个不错的‘执行者’苗子，正在接受初步评估和训练。”
他走到沈屿身边，将一份简报告诉他：“我们成功复制了一种低强度的规则干扰场，可以在小范围内暂时削弱傀儡的活动能力。虽然效果还很初级，但证明了武器化的可行性。”
沈屿听着，眼睛越来越亮。他没想到，在他昏迷和休养的这段时间，陆沉舟已经做了这么多！
“那……我能做点什么？”他跃跃欲试。让他躺着什么都不干，简直是一种折磨。
陆沉舟看着他恢复神采的眼睛，沉吟片刻，道：“你的首要任务是彻底康复。不过……如果你觉得可以，可以从‘执行者’的训练方案入手。”
他调出一份名单和初步数据：“这些候选者体质和精神力各异，需要定制化的训练方案，以最大化他们未来承载规则武器的可能性。你对规则的理解独特，或许能提供一些我们想不到的思路。”
沈屿立刻接过平板，认真地看了起来。帮助设计训练方案，这既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又能参与到“涅盘”计划中，正合他意！
看着沈屿立刻投入工作的专注侧脸，陆沉舟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的小程序员，从来就不是需要被圈养的金丝雀。他是能够与他并肩翱翔的鹰。
而他们的羽翼，正在这场与神博弈的风暴中，加速丰满。
“涅盘”的火焰已经点燃，只待燎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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