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霁眼神微眯，闪烁着不甘与怨毒。
景枫则像只护崽的豹子，直勾勾地瞪着轩辕霁，仿佛随时会扑上去。
许言之却仿佛神游天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大楚百官们面面相觑。
姜国二皇子与使臣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生怕被殃及池鱼。
封辞渊依旧淡定自若地品着酒，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好戏。
而嘉禾长公主与江乾西母子，则面露阴狠之色，巴不得场面更乱。
就在轩辕霁脸色变幻，似乎还想硬着头皮再说什么时，一个带着不满和训斥意味的声音，从宣帝身侧响起了：
“皇帝！”
太后端坐着，面色沉凝，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赞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来者是客，我大楚乃礼仪之邦，你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失了主人的气度与胸襟？”
她不等宣帝回应，又转向轩辕霁，“六皇子，皇帝他刚刚登基不久，年轻气盛，难免有些冲动之处，你还要多多海涵才是。”
接着，她目光转向景枫，带着施恩般的口吻：“至于安王，言语冲撞了贵客，也确实不该。”
“哀家替他向你赔个不是，稍后定会重重罚他，定给六皇子一个交代，你看可好？”
景枫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忍？
他“腾”地站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场合了，直接对着太后顶了回去：
“太后！今日是四国比试的大日子！”
“轩辕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生事，辱我功臣，这分明是将我大楚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您身处高位，不为我大楚据理力争，反而处处退让，责难自己人！”
“这般行事，岂不是代表我们大楚怕了他们？”
“让我大楚的将士和百姓知道了，该如何自处？寒了多少人的心！”
太后被景枫当众顶撞，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猛地一拍凤案：“景枫！你放肆！竟然敢公然顶撞哀家！”
“有何不敢！”
景枫梗着脖子，毫无惧色，“我大楚的将士，在边关浴血奋战，豁出性命守护的国土与尊严，不是让外人来此撒野、还要我们赔笑脸的！”
“你！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轩辕霁与宣帝都还未再次开口，一旁一直作壁上观的封辞渊，却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玩味和赞同。
他放下酒杯，看向太后，语气悠然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太后娘娘，恕孤直言，”
他目光扫过梗着脖子一脸不屈的景枫，“孤觉得，安王殿下这番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太后难以置信地看向封辞渊，声音带着被冒犯的尖利：“渊太子！你……你也要来教训哀家吗？！”
封辞渊面对太后的怒视，非但不惧，反而微微前倾身体，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探究和一丝冰冷的嘲讽，他拖长了语调，缓缓问道：
“楚太后，孤只是很好奇……”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刀，仿佛要剖开太后那冠冕堂皇的表象。
“……您这般‘顾全大局’、‘息事宁人’，甚至不惜委屈自家儿孙、长他人志气的做法，究竟是在维护大楚的颜面，还是……在维护您自己，或者某些人的‘私心’和‘利益’呢？”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畅音阁内，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太后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手指颤抖地指着言辞犀利的封辞渊。
嘴唇哆嗦着，胸脯剧烈起伏，却因那直刺心底的质问而一时语塞，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宣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精光，他依旧稳坐，但周身的气息已然不同。
景枫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封辞渊会如此不留情面，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太后，这胆子也太肥了！
连一直神游物外或强撑伤痛的许言之，也终于抬起了眼眸，看向那个始终带着神秘微笑、此刻却锋芒毕露的大梁太子，眼中神色复杂难辨，有审视，有警惕，还有一丝极淡的……了然。
“渊太子！”
嘉禾长公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尖利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你公然挑衅我大楚太后，辱及国母，究竟是何居心？！”
封辞渊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些，只是那笑意冰冷，他好整以暇地转向长公主，反唇相讥：
“那太后娘娘方才急于搅乱这趟浑水，打压自家君主与亲王，长他人志气，又是……何居心呢？”
他将“何居心”三个字咬得极重。
“封辞渊！”
轩辕霁也忍不住加入战团，怒气冲冲，“怎么哪儿都有你？！非要插手我们与大楚之间的事？”
封辞渊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这不是看你这只猢狲上蹿下跳，聒噪得紧，惹得孤……不太高兴了么。”
“你骂谁是猢狲！”
“封辞渊你太嚣张了！”
“太后娘娘乃是国母，岂容你置喙！”
“本王维护大楚颜面，何错之有！”
长公主、轩辕霁、封辞渊、太后（终于缓过气来）、景枫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当场杠了起来！
言语激烈，互不相让，场面彻底失控，整个畅音阁乱成了一锅煮沸的粥！
丝竹早已停歇，只剩下争吵声回荡在梁柱之间。
“够了！！！”
一声蕴含着雷霆之怒的暴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宣帝猛地一拍御案，力道之大，震得杯盏跳动，酒液四溅！
他霍然起身，面色黑沉如铁，目光如冰冷的利剑扫过台下争吵的几人，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你们……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把这大楚皇宫当成什么地方了？！菜市口吗？！”
整个畅音阁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几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声。
“陛下息怒！”
大楚的官员们吓得魂飞魄散，噗通噗通跪倒一地，额头紧贴地面，齐声高呼，声音都带着颤抖。
姜国二皇子和他身边的使臣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存在感。
景枫虽然满心不甘，但在皇兄盛怒之下，也只能咬着牙，躬身行礼：“臣弟失仪，请皇兄恕罪！”
轩辕霁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也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算是暂时服软。
长公主在宣帝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也不得不低下头，躬身道：“陛下息怒。”
封辞渊倒是依旧从容，他整理了一下衣袖，对着暴怒的宣帝微微欠身，姿态优雅。
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歉意：“楚皇陛下见谅，是孤一时失言，扰了宴会雅兴，失礼了。”
畅音阁内，只剩下众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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