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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九鼎倾覆》
第六章 潜龙在渊，四方云扰
山南东道在李炎的治理下，如同一块被精心打磨的璞玉，逐渐散发出温润而夺目的光彩。襄阳城内外，不再是单纯的军事堡垒，而是呈现出“仓廪实、武备修、民心附”的勃勃生机。这份与众不同的气象，不可能永远藏于荆山汉水之间，终究引来了四方愈发复杂和深沉的目光。
汴梁的忌惮与算计。
清口之败，是朱温心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痛失爱将庞师古和五万精锐，更让他颜面扫地。然而，这位一代枭雄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他深知，此刻再贸然兴兵，不仅可能再遭挫败，更会引来河东、淮南的趁虚而入。
梁王府内，朱温屏退左右，只留谋士谢瞳、李振。
“李炎小儿，羽翼渐丰啊。”朱温的声音低沉，带着冰冷的杀意，“清口之仇，某家刻骨铭心。然则，如今山南民心归附，兵精粮足，更有杜如晦那老匹夫为之谋划，急切间，难以下口。”
李振阴恻恻地道：“大王所言极是。硬攻恐非上策。然则可另辟蹊径。山南如今广纳流民，其中难免混入我梁地细作。可令其暗中散布流言，离间李炎与境内豪强、乃至与荆南盟友之关系。同时，可遣使至成都、扬州，故作姿态，假意与王建、杨行密修好，令李炎疑神疑鬼，不敢全力北顾。”
谢瞳补充：“还可上表朝廷，斥责李炎擅开边衅，目无君上，虽奈何他不得，却可在道义上予以打压，使其‘忠义’之名受损。”
朱温缓缓点头，眼中寒光闪烁：“便依此计。明面上，某家暂不动他。暗地里，我要让这山南，从内部开始腐烂！待其自乱阵脚，再一举吞并！”
晋阳的欣赏与警惕。
晋王李克用对清口之战的结果，在震惊之余，更多是快意。看到老对头朱温吃瘪，他畅饮了三天三夜。对于李炎，他则充满了复杂的欣赏。
“李存勖我儿，你看这李炎如何？”李克用独眼望向南方，问侍立一旁的儿子。
年轻的李存勖英气勃勃，沉声道：“父王，李炎能以弱胜强，大破庞师古，其勇略已是不凡。观其战后所为，招流民，兴农商，纳贤士，更显其志不在小。此人，可为强援，亦需防范。”
李克用哈哈大笑：“不错！眼下共同抗梁，自是盟友。然则，这天下，将来是谁家之天下，犹未可知！传令下去，对山南的使者要客气，答应他们的贸易请求，甚至可以暗中卖给他们一些战马。但要盯紧了，某家要知道山南的一举一动！”
成都与扬州的观望与权衡。
西川王建和淮南杨行密，同样收到了山南愈发详尽的报告。王建扼守剑阁，志在割据巴蜀，对山南的崛起既感压力，又觉是一道抵御中原的屏障，态度暧昧。杨行密则与山南有共同抗梁的需求，清口大捷让他看到了李炎的价值，双方使者往来更为密切，但联盟之下，亦各自保留着对未来的算计。
山南内部的微澜。
外部的风云变幻，李炎在杜如晦的提醒下，洞若观火。他一方面加强边境戒备与内部肃反，清理朱温派来的细作；另一方面，则更加专注于内部的整合与发展。
然而，快速发展之下，难免滋生新的问题。
招贤馆吸纳了大量人才，却也带来了出身、地域、学派的差异。旧有的刘巨容部属与新晋的寒门士子之间，隐约存在着隔阂与竞争。尽管李炎竭力维持平衡，但细微的裂痕已然出现。
经济上的繁荣，使得襄阳等大城迅速膨胀，贫富差距开始拉大，新的社会矛盾在孕育。慕容嫣的“慈济堂”能缓解一时之苦，却难根除痼疾。
石敬治军虽严，但军队规模的扩大，也带来了派系苗头。清口之战立功的将领与后来招募的军官之间，亦需小心调和。
这一日，李炎与杜如晦在书房密谈。
“先生，如今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细微之患，如履薄冰啊。”李炎感叹。
杜如晦捻须微笑：“节帅能见微知着，此乃山南之福。外患虽凶，然各有牵制，短期内不敢妄动。内患虽微，却如蚁穴，不可不防。当前之要，在于‘固本’与‘缓图’。继续推行仁政，使民心坚如磐石；调和内部，使文武如臂使指；积蓄力量，待天时有变。”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潜龙在渊，非是蛰伏不前，而是蓄势待发。节帅如今已非池中之物，四方云扰，正是磨砺爪牙、静观风云之时。待时而动，则飞龙在天，势不可挡。”
李炎闻言，心绪渐宁。他走到窗前，望着襄阳城繁华的夜景，灯火阑珊处，是无数依赖他生存的军民，是与他并肩作战的袍泽，是他深爱的女子，也是他必须肩负的责任与野心。
“先生教诲的是。”他沉声道，“潜龙在渊，便要做好腾飞九天的一切准备。这山南，将是我们最坚实的基石。”
山南，这条潜藏于乱世漩涡中的蛟龙，已然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它在等待，等待一个风云际会的时机，等待着将那倾覆的九鼎，重新攫入掌中！而四方诸侯的窥探、算计与隐隐的恐惧，正是它力量成长的最佳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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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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