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道回了家。
小七小八已在廊下久候，看到余二娘回来，迎上来想要抱她，可她满身是水，伸手制止道：“娘先去换件衣服。”只是亲昵地捏了捏他们的脸。
又问小七：“你听得到了？”
小七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余二娘想起他此前从未听到过人说话的声音，此时应该很难理解她所说的话。
不过，他既然是这个反应，就证明他是真的能听到声音了。
余二娘回到浴间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出来，见孩子们正坐在桌前等她，从前还不觉得，今日再看，这张八仙桌实在有些小了。
余二娘随口对小五说道：“买张大圆桌回来，再添些新椅子。”
“好！”小五应了一声，过了会儿说道：“阿娘，昨日铺子开张你没在，今天去看看吧。”
余二娘点点头。
小五又道：“另外，我在镇上看了一处宅子，地方宽敞，但要价不低，今日牙行约我上门，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余二娘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雨，说道：“天气冷了，又总爱下雨，你们每日来回，实在不便。等宅子买好以后，若遇上天气不好，你们就直接睡在镇上吧。”
几个大的一时都没答话。
小五知道，乡下的这间宅子就是他们一家的基业，想要说服余二娘随他们搬到镇子上，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她不搬，便只能由他们三个大的每日来回了。只怕就算买了宅子，他们三个留宿的日子也不会太多。
吃罢早饭，又忙活了一阵，等雨渐停，小五才驾着驴车来接余二娘，正好王慈说想去趟济孤院，就把他也一起捎上了。
驴车摇晃，余二娘有些担心王慈：“你的身体可还受得住？”
王慈微微一笑，“我也没那么金贵，许久不见那些孩子了，还挺挂念的。”
余二娘又问：“济孤院还周转得开吗？”
王慈答道：“周转的开，里头现在有二十七个孩子，每日读书识字只占半天，剩下的半天，他们会做些零散活计，有的会绣花，有的会做木工，所挣银两，留给他们自己花费，我这边要贴补的只是衣食住药罢了。”
余二娘道：“我手头还有些银两，若有需要，只管开口。”
“暂时不用！”王慈笑眯眯地看着她：“托我外祖的福，我名下还有些庄子、铺面，养得起他们。”
余二娘点点头。
约莫正午时分，到了镇子的主街。王慈告辞去了济孤院，约好两个时辰后在店里碰头。
小五把驴车牵到后巷，带着余二娘从后门入了杂货铺。
铺子分前后两间，前一间是临街的铺面，后一间做仓库和歇脚处。
歇脚处摆着一张小木桌和四把竹椅，屋檐下有个小炉子，炉子上热着一壶茶水。
“如今有了铺子，”小五说道：“我们中午就不回去吃了。这条街上饭铺和面摊都有，用饭倒也方便。”
余二娘点点头。
揭开布帘，进入前面的店面。
左边立着一条长案，案上摆着各色香囊和香粉，还有一些手帕、花片，长案一角摆着香炉，香炉中香烟袅袅，熏得整间铺子都是香的。
右侧则兜售药材和蛋类，有艾草、兰花、菊花、蒲公英、车前草、马齿苋、桑叶和桑葚，鸡蛋、鸭蛋、鹅蛋。
春儿正在与客人数着鸡蛋，三妹则站在香粉柜台前整理货品，来了两位妇人要买香粉，三妹便先接待客人去了。
见余二娘来了，春儿高兴地招呼了一句：“婶子来了！……哎呀，我数到哪儿了？……对不住对不住，我再数过！”
客人也随着她哈哈一笑。
余二娘见铺面整洁，地板干净，到处都清清爽爽的，心下十分满意。
铺面不大，等余二娘走出铺子，来到外头一看，见招牌上写的是“余记杂货铺”，眉头微微蹙起。
小五跟了出来，看到她的表情，微笑道：“最近我们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这都是娘亲的功劳。我想沾沾娘亲的运气，便叫成‘余记’了。”
余二娘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不多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走进铺子里。
小五一见到她，立马热络地招呼道：“齐夫人，好久不见啊，可是来取手帕的？”
齐夫人点点头，笑道：“可叫我好等，这绣娘的手艺虽巧，这活计可真慢。”
小五赶忙赔笑道：“慢工出细活嘛。”
这时三妹已经将托盘拿来，托盘上折着一方蓝色绸缎锦帕。
帕子上绣着四只蛐蛐，余二娘瞥了一眼，便猜到肯定是给家里的男孩儿用的。
齐夫人一看到帕子，便惊喜道：“哎哟，这是什么样的手啊，绣得活灵活现的。邺城中的绣娘怕是也没有这等手艺吧！”
她这一声赞叹，把旁边几位客人都引了过来。
众人一看到那帕子上的绣工，全都啧啧称奇。
齐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行，给我包起来。”随后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掏出钱结清了余款。
三妹将帕子折进木盒里，递给齐夫人。
齐夫人满意道：“还是你们家会做生意。我去别家订手帕，人家随意拿块布就包了。你这盒子虽不值几个钱，却显得有诚意。我拿去送礼时，也有头有尾，免得再去准备。”
小五笑眯眯地说道：“齐夫人满意就好！”
齐夫人走后，三妹将托盘放回身后的架子上，说道：“那木盒子虽好，就是价钱太高了。这样一来，卖绣品的本钱就得增加了。”
小五说道：“我们才刚开始卖帕子与绣品，订的木盒不多，定价当然高。等日后绣品卖得多些，木盒用量变大，就可以跟木匠商量把价格降下来。”
三妹思索片刻，点头道：“也有道理。不过最近来定帕子和枕巾的人多了，小翠那边来得及吗？她就一双手，白天还得在铺子里干活，晚上能绣得过来吗？”
小五皱了皱眉，说道：“我打算让她辞了绣铺的活计，专心在我们铺子里绣东西。”
三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想让她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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