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辛夷的身子总算利索了些,虽还不能剧烈活动,但已能拄着根木杖,在村子里慢慢走动。她心里揣着事,一心想看看这大林村究竟有何生计门路,也好筹划着报答这份天大的恩情。
几日转下来,她瞧出些门道。几乎家家户户都传出“唧唧复唧唧”的织机声响,就连林二狗家那简陋的土房一角,也辟出了一小块地方,专门给林嫂子纺线织布。辛夷心下奇怪,这分明是门好手艺,为何村民只做来自家穿用,却不拿来换钱度日,改善这穷困的光景?
这日午后,日头暖洋洋的,辛夷便拉着林嫂子坐在院里的磨盘旁,问出了心中疑惑。林嫂子闻言,用围裙擦擦手,脸上露出些自豪的神色:“姑娘你好眼力,这也正是俺当初愿意嫁到这大林村来的缘由之一哩。”她指着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峦,“瞧见没,就是二狗救你们的那座山,每年夏天,山里都会长一种特别的草,我们叫它苎麻。用它捻线织成的布,耐磨、透气,穿着可舒坦了,一点不比市集上卖的葛布差!”
她说着,起身回屋取来一件半新的褂子,递给辛夷摸:“你看这手感,虽说比不上姑娘们穿的绫罗绸缎那般软滑,可咱们庄户人家干活穿着,最是实惠不过。家里孩子多,大人小孩一年四季的衣裳,都靠我这双手织出来,不知省下多少银钱呢。”阳光照在她脸上,那笑容里带着庄稼人特有的实在和满足。
辛夷摩挲着那布料,手感确实挺括,纹理也均匀,心中不由一动。“嫂子,这布真好。既然有这般好手艺,为何不让村里人多多种植这苎麻,家家户户不就多了一项收益?”
林嫂子一听,脸色却微微一变,连连摆手:“哎呦,可使不得!地是老祖宗传下来种庄稼的,那是根本,咋能胡乱种别的草料?那是要遭老天爷怪罪的,罪过,罪过啊!”说着,还双手合十,朝四方拜了拜。
辛夷看着林嫂子虔诚又带着几分惶恐的神情,顿时明白了。土地,是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最后的依靠和信仰,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 在他们看来,任何可能危及粮食收成的事,都是不容置疑的禁忌。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开来——那是了然,是尊重,也隐隐有了一条如何帮助他们的、尚显模糊却切实可行的路径。这苎麻布,或许就是能帮到村民致富的办法。
辛夷寻了个傍晚时分,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找到了正吧嗒旱烟的林村长。她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如何利用苎麻,为村子开辟一条长久的活路。
话未说完,村长林东来的头便摇得像拨浪鼓,烟锅子在石头上磕得梆梆响。“辛姑娘,你心是好的,可你不懂啊!”他皱纹深刻的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这年月兵荒马乱,今天不知明天事,啥金山银山都比不上粮仓里实实在在的粮食!地里的庄稼,那就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拿去种麻?万一有个灾荒,你让全村老少喝西北风去?这事儿,万万行不通,没人会答应的!”
辛夷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她深知,在这片土地上,村长这种基于生存经验的恐惧,比任何大道理都来得真切。等他情绪稍平,辛夷才缓声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林村长,您的顾虑,我明白了。乱世存粮,确是根本。”她话锋微微一转,“这样吧,我回去与我家夫君仔细商议一下。您也知道,他父亲在太子府上当差,颇有几分颜面。即便这苎麻的事暂且不提,我们为林生秀才谋一份体面的差事,或是奉上一笔丰厚的谢礼,总还是办得到的。”
她看着村长瞬间亮起来的眼神,继续说道:“但我始终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能带领整个大林村都过上好日子,那才是真正的报答。您容我们几日,商议妥当了,再给您一个准信,您看如何?”
林东来一听这话,心里立刻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不管那苎麻的事成不成,儿子林生的前程和实实在在的银钱谢礼是跑不了了!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意,刚才的坚决一扫而空:“哎呦,辛姑娘您太客气了!你们商量,慢慢商量!不管咋样,你们都是我们村的大恩人!”
当晚,林东来哼着小曲回到家,难得地让老婆子炒了两个小菜,烫了一壶酒。几杯下肚,他红光满面地对几个闻讯而来的族老说道:“看着吧,咱们大林村,要时来运转了!二狗那小子,真是捡回来了两个活菩萨!”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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