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锦被下的阿韫缓缓睁开双眼。意识尚未完全清明,那一幕幕画面却已争先恐后地闯入脑海。
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明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瑞王选择先救晕倒的王妃,是最合理的决断。皇室利益面前,个人情感轻如鸿毛。她心底泛起的酸涩,不过是对自己痴心妄想的一点祭奠。
其实,这场局是她自愿踏入的。那夜她察觉老皇帝已对她起疑,便借着查看汤药的借口走出寝殿,果然被宣王的人带走。她以身为饵,只为在帝王疑心之下寻一线生机。吱呀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辛夷端着黑漆药碗,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见阿韫拥被而坐,先是一愣,随即眼圈便红了。她急步上前,将药碗搁在床边小几上,声音里带着哽咽:“姑娘!您可算醒了!你睡了三天,这几天都是瑞王殿下不眠不休地守着您,宫里事忙,方才才被急召出去片刻。”
阿韫神色平平,看不出什么波澜,只微微颔首。就着辛夷的手喝了一口温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才抬起眼,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后来呢?那日我晕过去之后,究竟如何了?眼下……是什么局面?我们太州带来的人,现在何处?吴恙……他怎么样了?”
辛夷闻言,神色一紧,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紧闭的殿门,这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回道:“姑娘,那日您晕倒后,真是天翻地覆。宣王殿下他……在您面前自戕后,陛下当时就厥了过去。如今是瑞王殿下总揽朝政,但陛下的病情……对外只说是静养。”
辛夷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语速却快而清晰,透着事态紧急的凝重。
“姑娘,东宫……已形同虚设。太子被幽闭于宗人府,那日他在陛下面痛哭陈情,坚称本意是救驾,绝无造反之心。临安府的朱大人和罗将军都已下狱,一切要务,都悬着,只等陛下醒来圣裁。”
吴恙现在一家被收监,等待处理,现在是瑞王在管理朝堂,想来不会有生命危险。
姑娘,那日你可吓死我了,要不是提前知道你的计划,我真的带人杀进去了,我们的人都好好的,姑娘是要他们回去太州,还是继续留在京都,留在京都太过危险,瑞王
阿韫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锦被繁复的绣纹上,良久,才极轻地叹了一句:“知道了。”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更漏滴答,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辛夷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信笺微皱,可见是经人辗转才送到她手中。“姑娘,公子还有一封信,嘱托您亲启。”她轻声说道,将信递上。
阿韫接过,指尖触及那熟悉的暗纹火漆时,心中已是一动。她迅速拆开,目光扫过字迹,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又缓缓松开,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吴恙是计谋……”
这五个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困惑的锁。之前种种不合情理之处——吴恙为何能抱着皇孙跑入园林,他看似冲动的疯狂,不顾一切的嘶吼——此刻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他出现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情理……原来如此。”阿韫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信纸上的字迹。
她彻底明白了。兄长早已料定太子谋逆必不能成功。吴家作为太子旁系,若坐实从逆之罪,必将株连全族。但若吴恙的罪名是“为了一名女子冲冠一怒,失去理智挟持皇孙,性质便截然不同。为女子疯狂,总比被定为谋反叛党,为家族留下一线生机。这看似荒唐的行径,实则是绝境中以自污来保全宗族的险棋。
想到吴恙那日状若疯狂的表演,其中或许也夹杂着几分无力回天的真情吧!阿韫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苦的笑意。“哥哥他……终究是借这场戏码,非要我亲眼看清,这帝王家骨子里的凉薄。他亲手……撕开了我对情爱最后的幻想,将我心底那点女儿家的痴念,彻底碾碎。”
其实那日吴恙闯入重围,眼中的焦灼与决绝并非全是演戏。当他收到苏慕言那封密信时,便知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他亲自去见了那位往日里毫无交情的人,两人在烛火下谈了一夜。吴恙深知,太子这艘船将沉,家族若再捆绑其上,必遭灭顶之灾。他答应合作,不仅是想救出身陷囹圄的苏韵瑾,更是想为吴家争一个置身事外、存活下去的机会。或许,在这死局之中,这才是唯一能同时保全心意与家族的两全之法——哪怕这选择,可能需要他付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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