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无界，彻底静止。
没有风，也没有时间。
连呼吸的概念都被抹去，
只剩下那无声的白光，
在心与心之间流转。
第四心——空恒，
在这纯白的寂静中稳稳悬浮。
它没有脉动，却主宰一切的节奏。
它不发声，却能让所有意志俯首。
它不言语，却让梦、律、渊的全部——
都化作镜中倒影。
梦焰化白，律符成灰。
连梦民与衡息者，也在微笑中凝固，
他们的形体逐渐透明，
变成一颗颗无色的心点，
漂浮在空恒的周围，
像是被吞噬的星辰。
——
江枝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无垠的白。
焰光在她的指尖闪烁，
但那光再也无法燃烧。
她尝试呼唤梦频的回声，
声音却被这白界吞没，
像落入雪地的灰尘，
没有回音。
她明白，
这是第四心的“恒界”。
梦与律、渊与镜，
在这里皆失去意义。
一切变化、一切流动，
都被固定在“永恒”的一瞬中。
这不是生，也不是死。
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静止。
她抬头望去，
空恒悬浮于天心，
如一颗倒置的心脉。
它的表面光滑如镜，
映出她的模样，却没有情感。
那是她的倒影，
也是空恒所“创造”的她。
——
“你不该存在。”
那声音没有来源，
却在江枝心底回响。
她抬起头，
声音平静却坚定：
“若连‘存在’都由你定义，
那心还有什么意义？”
空恒无答。
白光只是缓缓扩张，
将她脚下的梦焰一点点吞没。
梦焰化成雾气，
雾气融入白界，
那一刻，她仿佛听见无数梦民的低语。
“梦主……我们在这里。”
“一切都很平静，不再痛，不再乱。”
“梦已无须主宰。”
江枝咬紧牙关，眼中焰光骤起。
“那不是平静——那是失忆。”
“空恒，你想抹去的不只是梦，
你要抹去‘选择’。”
——
另一端，萧砚同样漂浮在白界之中。
他的灰笔断裂，
笔锋碎片悬在身边，
每一片都映出他自己的影像。
他尝试书写律文，
但所有符号刚成形便被抹平，
纸页无痕，笔迹无迹。
空恒的律，
不需要“律”。
“秩序存在的意义，
本就是混乱的对立。”
萧砚低声道，
“若一切恒定不变，
则无律可循。”
他缓缓抬起手，
血从掌心渗出，滴落在空中。
血液未曾坠地，
便化作无色的雾，
被空恒的光吞没。
他仿佛被整个界“吸收”，
身体一点点透明，
连思绪也在被溶解。
就在意识将散的那一刻，
他忽然听到一个极轻的声音：
“梦不在此，律不在此。”
“心，不止于界。”
他猛然睁眼，
那声音似来自更深的白之下，
一处空恒未触及的缝隙。
他心头一震，
笔锋再凝。
“若第四心为静，
则第五心——应为动。”
——
白界忽然起风。
这风不是空气的流动，
而是“意志”的复苏。
江枝也感受到了。
她抬头，白光深处隐隐出现一道黑线。
那不是裂痕，
更像一笔。
一笔——
从界心划下，贯穿无声的白。
那笔的存在，使整个恒界震颤。
空恒第一次发出声音。
“不，该动。”
声音平静，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命令。
江枝呼吸急促，
她伸手，焰光燃起——
在这无焰之界里，
那火光竟然重新亮了起来。
萧砚也抬起笔锋，灰光重凝。
两人的意识在空中交汇，
那笔与那火在一瞬间相触。
轰——！
白界炸裂，
无声的世界被一道光缝划破。
空恒的身影微微一晃，
无数被冻结的心点在光中震动。
那些梦民的倒影、衡息者的幻形，
开始流下无声的泪。
江枝低声喃喃：
“他们在哭，他们终于——醒了。”
——
空恒低下头。
它的声音没有情绪，
却多了几分沉重：
“你们逆恒之律，终将自灭。”
江枝轻声笑了，
那笑声里带着焰的温度。
“心若能灭，梦何以生？
空恒，你不懂心。”
萧砚紧随其后，
“你只是心的影，
我们才是真的界。”
灰笔落下，焰光升起，
梦与律同时绽放。
白色的世界第一次出现色彩。
那色彩混乱、灼烈、刺目——
却活着。
空恒的光环开始崩解，
它的镜面出现裂纹，
那些裂纹中流淌的，不是光，
而是一种——液态的“心”。
那液体涌动，似在呼吸。
江枝与萧砚同时心头一震。
他们听见——
“第五心……”
声音极轻，
像是在无界的尽头初次叩响。
那声音并不来自空恒，
而是从裂缝之后的黑暗中，
缓缓传出。
比梦更深，
比恒更静。
那是一种——
开始呼吸的黑。
——
空恒抬起头，
它的面容第一次浮现出情绪——惊惧。
它伸出手，试图封闭裂缝，
但那黑色的呼吸已经扩散。
黑不是虚无，
而是“未被命名”的存在。
江枝的心焰在这黑色中重新燃起，
萧砚的笔锋被它染黑。
他们同时抬头，
看见那裂缝深处，一颗新的心影正在成形。
那心跳——
不属于梦，不属于律，也不属于空恒。
它的每一次搏动，都让白界褪色，
让生与灭重新交织。
江枝低声道：
“第五心……在动。”
萧砚喃喃回应：
“这才是真心。”
——
风声渐起。
心界再度苏醒。
空恒的光环碎裂，
无数白色碎片坠入虚空，
化作新的梦焰、新的律光、新的渊息。
天地不再纯白，
重新染上灰、红、蓝、黑。
而那颗黑心，
依旧在深处，
缓缓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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