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沈倾寒的唇角，那滴血还温热。她突然一怔，猛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声音轻得像风，却又锋利得能划破空气。
“你早就知道了。”她说，“从看到波形重合那一刻起，你就明白——他们要我们亲自启动。”
沈倾寒没否认。她只是缓缓把手按在胸口，鲜血正一点点渗出来，染红了衣料，颜色比刚才更深。她靠着墙，慢慢站直身体，目光落在终端屏幕上那两条纠缠在一起的曲线。
“不是启动。”她低声说，“是认证。”
江晚瞬间明白了。核爆装置不需要远程引爆，它需要的是活体钥匙——一对生物电频率完全同步的人，用自己的血完成最后的验证。而她们的血契，早在游轮爆炸那夜就被陆曼悄悄植入了追踪程序。每一次情绪波动，每一次痛觉共享，其实都在为这一刻积累数据。
她转身走向控制台。金属门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倒三角的轮廓投在地上，像一把通往深渊的锁孔。门边有两排凹槽，左右对称，形状像是交叠的手掌印。
“双人输血。”江晚喃喃道，“必须同时注入。”
沈倾寒已经从袖子里抽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边缘泛着冷蓝色的光。她撕开左腕上的绷带，露出一道旧疤——那是三年前实验室留下的穿刺痕迹，如今又被割开了好几次。
“别碰右边。”她提醒，“神经毒素喷口在右侧上方两厘米处。”
江晚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支玻璃管。她用硝酸棉仔细擦拭左侧认证口，直到表面浮起一层白雾才停下。腐蚀层已经被中和了。
“准备好了吗？”她问。
沈倾寒没说话，只是把刀尖抵在心口下方。她闭上眼，呼吸变得缓慢，仿佛在等某个节奏。然后，猛然用力一划。
血流出来的速度不快，带着一点粘稠感。她用手掌接住，手指微微发抖，却稳稳地将血滴进左边的凹槽。第一滴落下时，金属发出轻微的“嘶”声，像烧红的铁碰到冷水。
江晚咬破自己的手腕，鲜血顺着脉搏跳动的地方滑落。她屏住呼吸，让血细细地流成一条线，精准落入另一边。两股血在槽底相遇，却没有融合，反而各自沿着刻痕蔓延，形成两条蜿蜒的路径。
倒三角的纹路开始发热。
光芒由暗红转亮，渐渐变成白色，整个密室被刺眼的光照满。地面轻轻震了一下，控制台中央缓缓升起一块半透明面板，上面浮现出跳动的摩尔斯电码：
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
短长长长 短短短短……
江晚迅速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对照节奏写下符号。她的字迹很稳，可手心里全是汗。每一段代码闪过，都和《致爱丽丝》的前奏音符完全吻合。
“是曲谱。”她低声说，“完整的启动序列藏在这首曲子里。”
沈倾寒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她扶住控制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血还在流，但她顾不上。
“他们选这首曲子……是因为姐姐。”她声音很轻，“小时候我生病发作，她总会弹这首歌。她说……音乐能让我清醒。”
江晚心头一紧。原来这不是随便挑的曲子，而是专门用来折磨沈倾寒的记忆武器——用她最温暖的回忆，作为毁灭城市的引信。
她快速翻笔记，算剩下的代码还有七组，时间够。可抬头一看，沈倾寒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呼吸急促起来。
“你撑不了多久。”她说。
“够了。”沈倾寒摇头，“只要代码显现，就能反向追踪主控节点。你来记剩下的，我来维持血契连接。”
“可你会死。”
“那就一起。”她笑了笑，嘴角扯动伤口，又渗出血丝，“你说过的，爱不是谁保护谁，而是并肩站在悬崖边，谁也不许退。”
江晚没再说话。她撕下衣服的衣角，紧紧缠住自己流血的手腕，然后伸手握住沈倾寒的手。两只受伤的手掌贴在一起，温度交融，心跳共振。
屏幕上的代码继续滚动。
滴——滴滴 滴——
短长短短 短长——
最后一组出现时，整块屏幕忽然定格。一行字缓缓浮现：
序列确认。目标城市锁定。倒计时待触发。
密室安静了几秒，只有电流的嗡鸣声在耳边回响。
江晚盯着那行字，一字一句念出来：“倒计时待触发……还没启动。”
“他们在等指令。”沈倾寒喘着气说，“真正的按钮不在这里，在北极冰窟的主服务器。”
江晚立刻明白过来。陆曼不会让系统全自动引爆，她想亲眼看着城市毁灭，亲手按下最后的开关。而这套程序，只是前置认证。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既是钥匙，也是防火墙。”江晚握紧拳头，“只要我们不离开，人证就不会断，倒计时也不会开始。”
沈倾寒点点头，想站起来，却一个踉跄。江晚赶紧扶住她。
“你得止血。”她说。
“来不及了。”沈倾寒抬手指向屏幕角落，那里有个小小的红点，每隔五秒闪一次。“心跳监测……我的频率在下降。系统很快会判定血契失效，自动释放神经毒素。”
江晚飞快检查接口，想找办法强行切断连接。但所有端口都被焊死了，无法物理断开。
“还有一个办法。”她忽然说。
“不行。”沈倾寒立刻反应过来，“你想切断我的供血，自己一个人撑？你以为单人的信号能维持三秒？”
“我不是要断开你。”江晚从脖子上扯下一条细链，链坠是一枚小小的芯片，“我是要把你的生物频率复制进去。只要芯片持续发射模拟信号，哪怕你昏迷，系统也会以为连接还在。”
“你会暴露位置。”
“我知道。”
“那你不能去。”
“我已经决定了。”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退一步。空气好像凝固了，只剩屏幕上的红点规律地闪烁。
几秒后，沈倾寒突然伸手，狠狠掐住江晚的手臂。
“听着。”她声音沙哑，“如果你敢在我面前倒下，我就算变成鬼，也要回来找你算账。”
江晚看着她，终于轻轻点头。
她把芯片插进控制台侧面的调试孔，开始同步数据。进度条缓缓上升：87%……91%……95%……
沈倾寒的身体一点点滑下去，靠在墙角。她努力睁着眼，嘴唇动了动。
江晚蹲下来，耳朵凑近。
“记得……那首曲子……”她轻声说，“下次……换你弹给我听。”
数据同步完成。芯片亮起绿灯。
江晚迅速把它藏进内衣夹层，转身扶起沈倾寒。刚想背她走，忽然听见控制台“叮”了一声。
屏幕变了。
原来的信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一行字：
备用协议激活。血契持有者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倒计时强制进入预载模式。剩余时间：99小时5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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