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还贴在沈倾寒的脉门上，指尖能感觉到那一下一下微弱却有力的跳动。她没敢松开，也不敢动。骨哨已经被取下来，装进特制的密封袋里，紧紧收好。
沈倾寒睁着眼，目光有些涣散，可还是落在江晚脸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还能走吗？”江晚压低声音问，语气轻得像怕惊醒一场噩梦。
沈倾寒动了动手指，喉咙里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她没说话，只是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江晚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几乎是半抱着把她拉了起来。她身体很轻，像风一吹就要倒，可脚踩在地上时，却没有退后一步。
两人穿过废墟，脚下碎玻璃发出细碎的响声。江晚一边走一边留意着沈倾寒的呼吸，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出口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车门没锁。江晚先把人扶进副驾驶，自己迅速绕到驾驶座，点火启动。
车内屏幕亮起，显示的是跨海大桥的结构图。江晚一眼扫过去，瞳孔猛地一缩——十二个红点正在闪烁，倒计时赫然写着：8分12秒。
“他选这里不是巧合。”江晚语速飞快，“这座桥是金属结构，声音传得特别快。你体内那个硝酸甘油炸药……它的共振频率，和血契波动是一样的。”
沈倾寒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嘴角却勾了一下：“那就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先引爆。”
江晚没回话，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她调出了一个隐藏程序——那是她从一本古老的苗疆手稿里破译出来的，代号叫“极光协议”。代码一行行跳出来，进度条缓缓推进。时间不够，但她必须试。
车子冲上高架，远处的大桥横跨海面，在夜色中像一道断裂的脊梁。风浪拍打着桥墩，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天空中有无人机盘旋，红外警戒线密密麻麻。
江晚踩下刹车，把车停在桥头封锁区外五十米处。她从手套箱拿出一个小装置，拇指一按开关。三架巡逻无人机瞬间失控，螺旋桨停转，直直坠入海中。警报响起，但桥面防御出现了一瞬的空档。
她们立刻冲上了桥。
风很大，吹得衣服猎猎作响。江晚一手扶着沈倾寒，一手紧紧攥着遥控器。越往桥中央走，空气就越发紧绷，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
高台上，沈明远站在控制台旁，手里握着双频起爆器。他穿着深色风衣，背影笔直，像一座冰冷的雕像。听到脚步声，他慢慢转过身。
“你们不该来。”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声，清晰得刺耳。
江晚停下脚步，沈倾寒也站定。忽然，她抬手扯开外套，露出胸前贴着的一块小模块，红光稳定地闪着。
“你忘了。”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冷笑，“硝酸甘油的共振波长，和血契同频。你用我的基因做引信，却没想到——我能反过来触发它。”
说完，她抬起手，掌心贴上了桥栏的金属柱。
刹那间，整座桥发出低沉的嗡鸣。钢索轻轻震颤，桥面微微晃动，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拨动。沈明远眼神一变，低头看起爆器，连按几次按钮，毫无反应。
江晚抓住机会，拇指狠狠按下遥控器上的确认键。
屏幕上，所有c4装置的指示灯由红转绿，接着全部熄灭。
沈明远猛地抬头，脸色阴沉如铁。他死死盯着江晚，又看向沈倾寒胸前的炸药模块，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这样就赢了？”
“我没想赢。”江晚往前一步，声音平静，“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决定谁该死。”
沈明远冷笑一声，手指在起爆器侧面一滑，弹出一块隐藏面板。他飞快输入一串数字，屏幕亮起：【备用指令激活：手动同步】。
江晚瞳孔一缩。
“你动了我的系统。”他说，“但我留了后路——直接连接她的神经信号。只要她心跳超过一百二十，炸药就会自动引爆。而现在……”他盯着沈倾寒，“她的心跳，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江晚立刻侧头看向身边的人。沈倾寒的脸更白了，呼吸急促，锁骨处的图腾隐隐泛红，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着。
“他在干扰血契。”沈倾寒咬牙，声音发抖，“想让我失控……想让炸药提前炸。”
江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脉搏跳得飞快。她迅速掏出一支镇静剂，扎进沈倾寒手臂。药液推入，对方身体一僵，呼吸稍稍平稳了些，可图腾的红光依旧没消。
“没用的。”沈倾寒摇头，“这不是普通药物能压住的。他用了‘极光计划’的原始信号源，直接刺激神经中枢。”
江晚盯着沈明远，声音冷得像霜：“你拿她当炸弹，就不怕把自己也炸死？”
“我早就活够了。”他淡淡道，“但在死之前，我要让你们明白——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善恶说了算。是力量，是掌控。而你们，永远不懂。”
他说完，再次按下起爆器。
没有爆炸。
但他笑了：“我说过，我不需要系统响应。我只需要她——反应。”
话音刚落，沈倾寒突然弓下身子，一只手死死按住胸口，指节发白。膝盖一软，差点跪倒。江晚立刻抱住她，感受到她全身肌肉紧绷，像是被电流贯穿。
“撑住。”江晚贴在她耳边，声音稳得不像话，“听我说，现在别对抗，要学会引导。”
沈倾寒喘着气，艰难抬头：“怎么……引导？”
“你的血契现在和我连着。”江晚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左肩的旧伤疤上，“我能分担频率。你把共振导出来，通过我，泄到桥体上去。别硬扛，让它流出去。”
沈倾寒闭上眼，额角渗出冷汗。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缓缓松开胸口，转而搭上江晚的手腕。
两人的呼吸渐渐同步。
桥面开始震动，不是剧烈摇晃，而是一种缓慢、规律的震颤。钢索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被人轻轻拨动。桥墩上的传感器一个接一个熄灭，数据疯狂滚动，最后彻底停滞。
沈明远盯着监控屏，脸色终于变了。
“不可能……这种频率偏移……”
江晚没看他，只看着沈倾寒。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些，图腾的红光正一点点变成暗金色，像冷却的火焰。
“有效了。”江晚低声说。
沈倾寒睁开眼，望向高台上的男人，声音沙哑却坚定：“你说我是失败品，说我该被销毁。可你忘了——我活下来了。而且，我比你想象的更懂得怎么用这具身体。”
她抬起手，掌心对准桥面。
嗡——
一声尖锐的共鸣炸开！整座桥像被敲响的巨钟，震荡波顺着金属结构扩散。沈明远脚下一滑，起爆器脱手，滚向栏杆边。
江晚快步上前，一脚踩住。
她低头看着那个黑色装置，又抬头看向沈明远。男人站在高台边缘，背对着大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没动，也没逃。
“你输了。”江晚说。
沈明远笑了，笑得近乎疯狂：“输？我只是实验的一部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结局不会完美。但只要有人记住这个名字，我的存在就有意义。”
江晚没再说话。她弯腰捡起草地上的起爆器，牢牢握在手中。
沈倾寒慢慢走到她身边，呼吸还不太稳，但站得很直。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很轻：“妈妈死的时候，有没有求过你？姐姐被毒死那天，你有没有哪怕一秒后悔过？”
沈明远沉默。
“没有。”他终于开口，“感情是弱点。我已经清楚了。”
沈倾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冷漠：“那你永远不会懂——为什么我们能站在这里，而你只能等死。”
风更大了。
江晚握紧遥控器，指尖发烫。她知道，真正的危险还没结束。她必须彻底切断那个备用信号源。
她转向沈倾寒：“我需要你最后一次同步血契频率，把所有残留信号引出来。我能用后门程序反向注入干扰码，但只有一次机会。”
沈倾寒点头，解开最后一层防护贴片，露出皮肤下的微型芯片接口。江晚从颈侧取出一根细针，连上遥控器末端，缓缓插进接口。
电流接通的瞬间，沈倾寒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江晚咬牙，手指在遥控器上飞快操作。代码滚动，进度条推进——90%……95%……98%……
最后一行字符跳转完成。
她按下确认键。
整座桥的灯光骤然熄灭，随即重新亮起，颜色由红转蓝。c4状态栏显示：【已解除】。
沈明远踉跄后退一步，靠在栏杆上，眼神空洞。
江晚拔出细针，扶住几乎虚脱的沈倾寒。两人站在桥中央，海风吹来，带着咸涩的气息。
远处，警笛声终于逼近。
江晚低头，看见沈倾寒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勾住了她的袖口。
她刚想说话，忽然心头一紧。
沈倾寒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江晚低头看去——
她锁骨上的图腾，竟裂开一道细缝，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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