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陈凡和老林就站在了老王废品站的门口。那套崭新的打包机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与周围破败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老王正在院子里抽烟，看到他们，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复杂的表情。
老林，这么早？老王掐灭烟头，声音有些沙哑。
来跟你谈谈设备的事。老林开门见山，我们想了个方案，既不会让你吃亏，我们也能承受得起。
老王皱了皱眉：什么方案？
陈凡上前一步，礼貌地说：王叔，我们仔细核算过，那套设备市场价在八十万左右。您急着用钱，我们理解，但五十万实在太亏了。
老王苦笑：我也知道亏，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我们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陈凡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文件，我们可以先付您三十万定金，剩下的四十万分八个月付清。这样您既解了燃眉之急，设备也卖了个相对公道的价格。
老王接过文件，仔细翻看着。他的手有些发抖，纸张在晨风中轻轻颤动。
八个月...太长了。老王摇头，我那边等不了那么久。
我们可以先帮您还一部分债务。老林插话，我知道你欠了李老三三十万，先把他的还了，其他的慢慢来。
老王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这一片谁不知道？老林叹了口气，李老三那帮人不好惹，先把他打发了要紧。
陈凡趁热打铁：王叔，设备我们接手后，每个月至少能多赚五万。八个月还清尾款完全没问题。而且...
他顿了顿，观察着老王的脸色：我们可以签个补充协议，如果中途我们违约，您不仅可以收回设备，定金也不用退还。
这个条件显然打动了老王。他沉吟片刻，问道：你们哪来的三十万？老林，我知道你的家底。
老林正要开口，陈凡抢先说道：我们可以用设备作抵押，向银行申请贷款。现在国家支持小微企业，贷款利率很优惠。
银行贷款？老王狐疑地看着陈凡，就凭你们这个小废品站？
就凭我们。陈凡语气坚定，王叔，您要相信，这个行业大有可为。只要我们经营得当，小废品站也能做成大事业。
老王沉默了。他走到那台打包机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金属外壳，眼神复杂。
这套设备，是我攒了三年钱才买下的。老王的声音有些哽咽，本来想着靠它把生意做大，谁想到...
老王，老林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设备在你手里是设备，在我们手里还是设备。但它能创造的价值，会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陈凡补充道：王叔，等我们生意做大了，您要是还想干这行，随时欢迎您回来。到时候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把市场做大。
这话说到了老王心坎上。他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你们真这么想？
当然。陈凡真诚地说，您在这一行经验丰富，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老王在院子里踱了几步，突然停下：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不过...
他转身看着陈凡：我要加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林问。
我要参股。老王语出惊人，不是以设备入股，是以现金入股。我还完债剩下的钱，全部投给你们。
这个提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林惊讶地看着老王：你...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王激动地说，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行要变天了。小打小闹迟早被淘汰，要做就要做大！
他指着陈凡：这小子有眼光，有魄力，我看好他！老林，咱们合伙干，怎么样？
老林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惊呆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陈凡却心中一动。老王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多年，人脉和经验都是宝贵的财富。如果能把他拉进来，无疑是如虎添翼。
王叔，陈凡谨慎地问，您想怎么个合伙法？
我出二十万，占两成股份。老王干脆利落，不参与日常管理，但重大决策要有发言权。怎么样？
这个条件相当优惠。老林看向陈凡，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陈凡快速在心里计算着：老王入股二十万，加上设备款三十万，他们实际只需要出十万现金就能拿下设备。而且老王的经验和人脉，价值远远超过二十万。
我觉得可以。陈凡对老林点点头。
老林深吸一口气，向老王伸出手：好！咱们兄弟一起干！
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晨光洒在他们身上，为这个历史性的时刻镀上了一层金光。
回到废品站，林晓雪正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看到父亲和陈凡回来，她急忙迎上前：怎么样？王叔同意了吗？
老林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容：同意了！不但同意了，还要入股跟我们一起干！
真的？林晓雪惊喜地看向陈凡。
陈凡微笑着点头：王叔很有眼光，看到了这个行业的前景。
太好了！林晓雪高兴得差点跳起来，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首先要解决资金问题。陈凡说，我这就去银行咨询贷款事宜。
老林从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咱们站的所有资料，你带着。需要什么尽管说。
陈凡接过文件袋，感觉手里沉甸甸的。这不仅是一叠纸张，更是老林对他的信任和期待。
放心吧林叔，我会尽力的。
去银行的路上，陈凡仔细翻阅着文件袋里的资料。营业执照、纳税记录、进出货台账...老林把这些年经营的所有记录都整理得井井有条。
看着那一笔笔详细的记录，陈凡对老林的敬佩又深了一层。这个看似粗犷的汉子，做事竟然如此细致。
到了银行，陈凡直接找到小微企业贷款部门。接待他的是一位年轻的客户经理，姓李。
废品回收站？李经理翻看着资料，眉头微皱，这个行业风险较高啊。
陈凡早有准备：李经理，废品回收是环保产业，符合国家政策导向。而且我们准备引进先进设备，提升处理效率和附加值。
他拿出准备好的商业计划书：这是我们的发展规划，请您过目。
李经理接过计划书，起初只是随意翻阅，但越看越认真。当看到陈凡对市场前景和盈利模式的分析时，他忍不住抬头多看了陈凡几眼。
这份计划书是你写的？李经理问。
是的。陈凡坦然回答，我是江大材料专业毕业的，对资源循环利用有一定研究。
李经理点点头，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你的计划很有见地。不过，贷款需要抵押物，你们...
我们可以用新购设备作抵押。陈凡说，那套设备市场价值八十万，我们贷款三十万，抵押率很低。
这样啊...李经理思考片刻，我需要去你们那里实地考察一下。
随时欢迎！陈凡立即答应。
从银行出来，陈凡长舒一口气。虽然还没有最终结果，但至少迈出了第一步。
回到废品站，老林和林晓雪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老林急切地问。
银行经理说要来实地考察。陈凡说，这是好事，说明他们认真考虑了我们的申请。
老林顿时紧张起来：考察？他们要来看什么？我要准备什么？
不用特别准备，陈凡安慰道，就让他们看到我们真实的工作状态就好。
话虽如此，接下来的两天，老林还是把废品站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连那些堆积如山的废品，都被他整理得更加井井有条。
第三天下午，李经理如约而至。同行的还有一位年长的信贷审批员。
这是我们刘主任。李经理介绍道。
刘主任不苟言笑，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整个废品站。老林紧张得手心冒汗，陈凡却从容自若。
刘主任，李经理，欢迎来到我们废品站。陈凡引领着他们参观，这边是纸类回收区，这边是塑料区，那边是金属区...
他详细介绍了各种废品的分类标准和价格，还展示了刚刚整理出来的电子废料处理方案。
刘主任偶尔提出几个专业问题，陈凡都对答如流。当陈凡介绍到那套即将购入的新设备时，刘主任终于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你们确定那套设备能带来预期效益？刘主任问。
十分确定。陈凡信心满满，我们已经核算过，新设备投入使用后，月利润至少能增加五万元。
刘主任点点头，转向老林：林老板，您在这一行干了多久了？
十、十八年了。老林紧张得有些结巴。
十八年...刘主任若有所思，经验很丰富啊。
参观结束后，刘主任和李经理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刘主任对陈凡说：你们的申请，我们会认真研究。有结果会通知你们。
送走银行的人，老林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
怎么样？有希望吗？他急切地问陈凡。
陈凡看着银行人员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我觉得，希望很大。
果然，两天后，李经理打来电话，通知他们贷款申请通过了。
放下电话，陈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老林和林晓雪。三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老林连声说道，眼眶有些湿润。
林晓雪看着陈凡，眼中满是钦佩：陈凡，你真厉害！
陈凡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大家的功劳。
资金问题解决了，设备购买事宜顺利推进。老王也信守承诺，把二十万入股资金打了过来。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林晓雪却显得忧心忡忡。
晚饭时，她几乎没动筷子，只是低着头默默扒饭。
晓雪，怎么了？老林关切地问，不舒服吗？
林晓雪摇摇头，欲言又止。
陈凡也注意到她的异常：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晓雪抬起头，看着陈凡，眼神复杂：陈凡，你...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让陈凡愣住了。
他会一直留在这个废品站吗？这个问题，他还没有认真思考过。
看着林晓雪期待又不安的眼神，陈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窗外，夕阳西下，废品站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宁静。那些堆积如山的废品，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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