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扶着赵玉儿的手臂微微一僵,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不足一月?
怎么可能?!
她安插的眼线明明回报……
是了!太医令!
这老东西竟敢……
萧衍脸色变幻不定,最后目光落在惊魂未定的赵玉儿身上。
子嗣……不足一月的龙种……
上一个孩儿没了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看着朕。
没有为自己申诉过半分冤屈,只是这样满脸惊恐与心碎地看着朕……
为了那一句情动时的胡话,朕已错了太多,这次……
玉儿的心里一定是有朕的……无论她是否还记挂着那个人,她的心必然有一块地方是属于朕的。
这次若太医令所言为真,那这便是天大的喜事,朕与玉儿是真的有了一个孩子。
等孩儿诞下,她的心迟早都会是朕一人的。
朕和父皇不一样,玉儿也不是母妃。
朕与玉儿的孩子,一定会过的比朕幸福。
而有人竟想借此构陷,其心可诛!
萧衍沉默的那阵,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众人窒息。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沉郁,却不再是方才的暴怒,“将这奴才,”他指向那早已吓瘫的小太监。
“拖下去,交由宫正司严刑拷问!朕要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在朕面前污蔑妃嫔,构陷朝臣,诅咒龙种!”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小太监凄厉的哭喊声随着侍卫的拖拽越来越远。
萧衍环视众人,带着一种敲打与警告,“此事,朕自有决断,谁再敢妄议龙胎,朕决不轻饶!”
他顿了顿,“纯昭仪既有身孕,便好生回宫休养,不必外出了。太医院精心伺候,谁都不许怠慢。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臣妾\/臣遵旨!”殿内众人同时应声。
柳清卿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依旧温柔地走近,搀扶着赵玉儿,轻声道,“妹妹受惊了,姐姐送你回宫吧。”
楚奚纥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眸中的冷光一闪而逝。
他布下的网,该收了。
珍馐美馔再无人有心思品尝,百官与外使们怀着各异的心思,悄无声息地依次退离。
端午宫宴最终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离去时,仍忍不住偷偷瞥向殿内。
萧衍在众人退去后,独自在空旷的大殿内站了许久。
他没有立刻处置任何人,甚至没有再多看离去的赵玉儿一眼。
但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威压,让所有留下的宫人都屏息垂首,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去。
楚奚纥仍跪在那里,等待着皇上的指示。
最终,萧衍盯了他许久,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拂袖转身,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沉默地返回了养心殿。
那背影,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疏离。
…………………
宫门在赵玉儿身后沉重地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她才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被梨霜跟青禾搀到床榻边安置好。
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枕畔。
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与巨大的后怕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娘娘,没事了,没事了……”晴雪红着眼圈,低声安抚着。
她在主子回来前就听闻了此事,站在宫门口几乎要等不下去。
后来还是元宝来回跑了好多趟,才打听清楚消息。
这一夜,锦华宫灯火未熄。
赵玉儿在极度的疲惫中昏昏沉沉地睡去,却又不断地被噩梦惊醒。
梨霜和青禾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晴雪则是去探听消息。
而慎刑司的地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名在宴会上指认的小太监被剥去了外衣,绑在刑架上,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说!是谁指使你的?!”慎刑司的掌刑太监声音尖利地逼问着,蘸了盐水的皮鞭再次狠狠落下。
小太监发出凄厉的惨叫,涕泪血污糊了满脸,“是……是西苑……是苏嫔!是她逼奴才的!她拿奴才全家的性命相逼啊!大人饶命!饶命啊!”
“她如何得知昭仪娘娘怀有身孕的?你在宫中还有同党吗?!”
“奴才不知……奴才真的不知啊!她……她只让奴才照她教的话说……别的奴才一概不知啊……”
审讯持续了整整一夜,得到的口供却翻来覆去只有这些。
那小太监显然只是个被推出来送死的棋子,所知有限。
天将亮时,一份沾着血污的供词被紧急呈送到了养心殿。
萧衍几乎是一夜未眠,眼底布满血丝。
他看完那份只死死咬定苏嫔指使的供词,脸色阴沉得让人心惊。
这事,说到底还是她苏月窈对赵玉儿有心思,
“传楚奚纥。”他声音沙哑地命令道。
不过一刻,楚奚纥便应召而至。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官袍,神色依旧带着疲惫,眼神却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锐利。
“陛下。”他躬身行礼。
“慎刑司的审讯结果,你看看。”萧衍将那份供词丢到他面前。
楚奚纥迅速浏览一遍,脸上适时露出愤怒与沉痛交织的表情,“陛下,苏氏心怀怨怼,戕害妃嫔,构陷朝臣,臣恳请陛下,严惩不贷,以正宫闱!”
萧衍盯着他,目光如炬,“她有罪,幽居西苑,如何能对纯昭仪的身体状况知道得如此清楚?这宫中,是否还有她的同党?”
楚奚纥心中一凛,知道皇上疑心未消。
他立刻跪倒在地,声音恳切甚至带着一丝悲愤,“臣亦是百思不得其解!纯昭仪娘娘宫中之人,皆是陛下与皇后娘娘亲自挑选安排,忠心可表。”
“臣斗胆猜测,是否是苏氏昔日执掌宫权时,在宫内埋有眼线?或是……或是有人利用苏氏,借刀杀人,欲一石二鸟,既除纯昭仪,亦除微臣?”
他巧妙地将祸水引向前朝与后宫的势力纠缠,提出了两种有可能的猜测。
萧衍眼神闪烁,这话确实戳中了他的一些疑虑。
后宫与前朝的牵连,从来剪不断理还乱。
就在这时,崔来喜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沉默着跪下,朝萧衍行礼。
萧衍目光一凝,对楚奚纥挥挥手,“你先退下。”
“是。”楚奚纥恭敬退下,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他安排的另一出戏,该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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