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可以重温一下203~)
赵玉儿眼角余光扫过林望舒,两人谁都没说话,只那一瞬的眼神交汇,便都懂了。
亚太后这算盘打得,当真是精到了骨子里,也狠到了骨子里。
皇后属意的江小姐,竟要被她另许他人。
若是单说个安郡王府,倒也算了。安郡王的第三子,虽说是京中出了名的风流胚子,可终究是皇家宗亲,名分摆在那儿,算不得委屈。
可她偏要把人凑给自己叔父的次子,那小子是什么来头?无官无职的,不过是沾了点她这个“半路太后”光的闲散子弟。
这哪里只是乱点鸳鸯,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无非是想搅黄这门皇后娘娘属意的姻缘,好给自家侄女腾位置罢了。
既断了荣国公府那江小姐的路,既不让她嫁给大皇子,坏了自己侄女的好事;又没浪费这枚棋子,转头就把这江小姐,往自己的势力圈里塞。
这一来二去的,既除去了隐患,又壮大了自家的声势,表面上还落得个体面周全,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这般的算计,藏在体贴的幌子下,当真是狠辣不留余地。
想到这,赵玉儿只觉得一阵头疼,她抬眼,又与林望舒对上目光。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的了然黯淡些许,又添了点深切的为难。
这席位的安排,瞧着是桩不起眼的小事,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后娘娘方才特意留了她们二人,在坤宁宫喝了近半个时辰的茶。话里话外没多说别的,就是为了细细嘱咐此事,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谁都懂。
若是真的按着亚太后的意思来,便是公然站到了皇后娘娘的对立面,更是硬生生插手了大皇子的婚事。
这其中的干系,太重了。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赵玉儿攥紧了垂在袖中的手,手心里已沁出了汗珠子,沁湿在帕子上,闷得发慌。
她下意识地绞着帕角,脑子里转得飞快。
皇后娘娘与亚太后的这场恶斗怕是躲不过去了,这事儿看似是在争席位,实则是试探,是逼着她们表态。
“太后娘娘……”林望舒见赵玉儿脸色不佳,便斟酌着开口,语气艰难,“这……席位的安排,历来是由内务府根据品级、亲疏拟单,再呈报给皇后娘娘审定。”
“臣妾等……年纪轻也压不住人,更没经手过这些事儿,只怕是人微言轻,不好擅专……”
钱琬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二人,眉头微蹙,“哀家当然知道,这不合规矩。就是因为不合规矩,这才私下请你们来商量。”
她重重地搁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股威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些许微末的调整,全在经办之人的一念之间。哀家相信你们二人的能耐,这点儿小事,自然能斟酌得周全。”
见二人不说话,她顿了顿,屈指叩了叩身旁的小几,轻响在殿内格外清晰。
“你们能受宠,坐到妃位,就说明你们都是聪明人,就该懂这深宫的规矩。只凭着按部就班、听人差遣做事,是永远也站不住脚的。”
钱琬钰的语气缓了下来,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哀家从前在先帝的后宫,也当过妃嫔。”
说罢,她抬手从鬓边缓缓拔下两支金钗,钗头的珠花轻轻晃动,映着殿内的微光。
钱琬钰望着金钗,似是随口闲谈似的,“哀家那时事事以皇后马首是瞻,称得上谨小慎微,可那又怎样?”
她顿了顿,将金钗随手掷在小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妃嫔终究是妃嫔,抬不起头,也掌不了真正的大事。”
“直至今日,哀家才坐上这亚太后之位。”她重新拈起两支金钗,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敲打人心,“从前瞧着皇后戴的金钗,如今,哀家也配了。”
“有时候,做妃嫔的得看清眼前的风向。更得辨明,谁才是真正能给你们前程、护你们周全的靠山。”
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了。可那未尽之意,像张无形的网,笼罩在二人的心头上。
顺者,自然有说不尽的好处;逆者,便是与这宫里最有力的高位者为敌,往后的日子,怕是再难安稳。
林望舒的性子本就躁,听了这话,她的眉头一拧,嘴角就直往下撇,脸上已明晃晃地挂着不忿。
她刚要抬声反驳,手背猛地一疼,原是赵玉儿在桌下狠狠掐了她一把,力道重得几乎要嵌进肉里。
林望舒一怔,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赵玉儿的指尖仍按在她手背上,自己却深吸了口凉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
她垂着眼帘,缓缓抬眸,迎上亚太后的目光,“太后娘娘教诲,臣妾等不敢忘。”
赵玉儿声音恭顺却不卑不亢,顿了顿,才续道,“只是此事牵连甚广,非同小可。臣妾等若贸然行事,恐难周全,既负了太后娘娘的托付,也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信任。”
钱琬钰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重新靠回引枕,像真的只是在随口闲谈,“哀家不过是随口一提,你们且回去细细想想。宴会还有几日,不急在这一时。”
说罢,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挥了挥手,将手中的金钗掷到二人的膝头,“赏你们了,跪安吧。”
赵玉儿和林望舒对视一眼,如蒙大赦,眼底都掠过一丝松快,却不敢表露分毫。
膝盖早已发麻,两人借着起身的动作,悄悄稳了稳身形,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臣妾告退。”
话音刚落,便敛声屏气,缓缓退了出去。直到慈宁宫的宫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二人才敢暗暗松了口气。
出了宫门,走了约莫好几步路,林望舒才重重松了口气,胸口起伏着,咬着牙低骂,“这哪里是商议,分明是把我们推出去当刀使,平白去得罪皇后娘娘!”
赵玉儿慌忙按住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噤声!这宫墙之外,未必没有耳朵。”
说罢,她回头,飞快瞥了眼身后巍峨的宫殿。
琉璃瓦在日头下泛着光,像极亚太后那双藏在慈眉善目后的锋芒。
慈宁宫那扇门,进来时容易,想要干干净净出去,怕是没那么简单。
她们二人如今被硬生生拽进了局里,亚太后跟皇后如此相争,不知最后谁会渔利。
她们这些人,不过是被随手丢进旋涡里的棋子。
应承了,是得罪皇后的刀;不应承,便是忤逆太后的罪。
左右都是两难,这场风波,怕是躲不过去了。
喜欢囚玉传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囚玉传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