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控制住局面就够了,真心与否并不重要,反正这些人本就不是他的心腹。
“起来吧。”
朱雄鹰一直沉默,房宽心中忐忑,听到他开口,才松了口气。
房宽曾见过护龙山庄四大密探对朱雄鹰的态度,因此推测他要么在护龙山庄身居高位,要么是皇族中的重要人物。
他更倾向于前一种猜测。
朱雄鹰看起来十分年轻,不太可能是第二代皇族。而大明的三代皇族……懂的都懂。
朱高燧在三代皇族中,已算是中等偏上的存在。
房宽因此认为朱雄鹰并非出身皇族,而是由护龙山庄栽培的**。
另一边,炎字营大军将叶兑与归海一刀团团围住。
叶兑察觉归海一刀神色如常,心中暗叹:“此人定力当真不凡!”
但李福丝毫不敢松懈,因为他发现归海一刀散发的杀气并未因大军到来而有丝毫减弱。
叶兑原以为归海一刀会畏惧,不料他平静开口:“请先生即刻结案。”
在叶兑与李福惊疑的目光中,士兵们纷纷让开,竟有人抬来桌椅、纸笔,置于叶兑面前。
叶兑愕然。
归海一刀抬手示意,请叶兑当场撰写案件结论。
叶兑似有所悟,愤然环顾四周,怒喝道:“诸位可是大明将士?”
周围甲士面色不改,无人回应。
归海一刀再次催促:“先生请快写,我家公子事务繁忙。”
“公子?”
叶兑举目远望,在远处了望台上看见几道模糊身影,虽看不清面容,但从衣着与站位可辨并非军中之人。
归海一刀似已不耐,下令道:“帮先生做决定。”
一名士兵应声而出,将刀架在李福颈上。
李福虽有上三品修为,却被归海一刀气机锁定,不敢妄动。
叶兑悲愤喊道:“这中原府的天是黑的!”
归海一刀闻言拔刀,一刀插在叶兑面前,凌厉刀气逼得他连退数步。
“中原府的天,就是公子!”
归海一刀冷冷道:“再敢胡言乱语,先生和你的仆从休想踏出军营半步!”
见李福面露恳求,叶兑只得走到案前,提笔撰写结案文书。
不远处的朱雄鹰见状,对房宽吩咐:“将他写的卷宗,一份送交知府衙门,一份递呈锦衣卫,还有一份快马加鞭送往京师!”
送往知府的卷宗是为防范日后有人重查此案。
送往京师的两份,则是为了让朝中之人确信无疑。
毕竟锦衣卫与钦差所报如出一辙,若还有人质疑,便只能亲自前来查证了!
事了之后,叶兑步出军营时一个踉跄,幸得李福及时搀扶。
“老爷不必动怒,您本就是卖朋友情面前来查案的。”
叶兑摇头:“我并非动怒,只是痛心中原府局势竟败坏至此……”
“罢了,不提了。寻个住处歇息,明日便启程返京。”
李福很快寻到一处亮着烛火的民宅,上前叩门。
一位老者应声开门。
李福拱手道:“老人家,我们途经此地,天色已晚,能否行个方便借宿一宿?”
老者点头,引着叶兑等人入内。
叶兑见农舍破败,不禁叹息:“中原府逆贼横行,百姓竟困苦至此!”
前头的老叟闻言驻足,愠然回首:“看先生像个读书人,怎能说出这等违心之言?”
“寒舍虽破,也不留忘恩负义之人,还请先生另寻他处!”
叶兑一怔,以为郭磊深得民心,忙致歉道:“老哥误会,我说的并非郭大人……”
老叟轻哼:“知府大人岂知民间疾苦?中原府只有一片天,那便是公子!”
“自公子一统五岳剑派,往日下山作恶的五岳恶徒,如今哪个还敢造次?”
“公子?”
又是公子!
叶兑怒道:“江湖门派滋扰百姓,为何不报官?”
“报官?官府敢去五岳剑派抓人?要是报了官,等官府的人一走,咱们全家都得被灭门!”
“如今中原府是公子说了算,五岳剑派的人再也不敢欺负百姓!你竟敢说公子不好,我家不欢迎你们!”
老翁一边说,一边抄起扫帚将叶兑和李福往外赶。
当年,他儿子就是被下山闲逛的嵩山派 ** ** 的,儿媳妇 ** 后也投井自尽。
他勉强活着,却日日煎熬。
后来锦衣卫查案时发现此事,报给了余帘。余帘并非寻常闺秀,查出行凶者后,直接当着老翁的面将其斩杀。
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在中原府盘踞多年,仗着武艺横行不法,此类惨事数不胜数。
官府却始终抱着“民不告,官不究”的态度。
其中受害最深的,就是黑山域。
五岳剑派合并之后,经余帘整顿,风气大变。
最早受益的黑山域百姓,将传闻中的公子奉若神明。
在黑山域,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
如今在中原府,尤其是黑山域,日月神教的名号能吓得小孩不敢夜哭,而公子的名字,却被许多人家供上长生牌位!
被赶出门的叶兑站在夜色里,一脸茫然。
中原府的百姓,竟对一个江湖人如此敬重,如同敬神!
中原城酒楼中,长孙浅雪陪着朱雄鹰饮酒,任盈盈在旁斟酒。
朱雄鹰今日来此,是为见叶兑一面。
其实昨日便可相见,但顾及他情绪不佳,朱雄鹰特意将见面安排到了今天。
叶兑为人不坏,也无太大野心,又与王府关系亲近,朱雄鹰不愿对他用强。
可这样的大儒往往固执。
若与他讲道理,要他篡改案情,他必然不肯。因此朱雄鹰才派归海一刀前去,强行令他结案。
到了用饭时分,叶兑才在李福的陪伴下出现。
昨日被老翁赶出后,他们另寻了一户人家借住。
叶兑从闲谈中探听到不少消息,梳理之后,他推测这位众人口中的“公子”,或许与朱高燧之死有关。
朱高燧死的那一夜,牵涉到三大势力——华山派、炎字营与锦衣卫!
如今看来,这些势力似乎都与那位公子有关。
昨日归海一刀曾说,公子便是中原府的天,这话点醒了叶兑。
若公子当真在中原府能一手遮天,那朱高燧死得并不冤枉。
华山派本就是他人麾下势力,朱高燧却强夺他人之妻,最终丧命,也是情理之中。
叶兑虽推测出部分 ** ,却并非先知,并不知华山派其实刚被朱雄鹰收服不久。
此时,叶兑对朱雄鹰的印象并不差。
无论是约束江湖势力,还是惩处朱高燧,都令叶兑颇为欣赏,他也打算不再追究。
朱雄鹰的情报网虽强,却未延伸至寻常百姓家中,因此他并不知晓叶兑昨夜经历之事。
否则,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前来与叶兑相见。
叶兑刚坐下,便见一名蓝衣女子走近。
那女子开口道:“先生,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一同用膳。”
叶兑闻言心中一凛——如今他对“公子”二字格外敏感。
他下意识朝朱雄鹰那桌望去,连长孙浅雪的美貌也未能让他忽略朱雄鹰的存在。
见到朱雄鹰的那一刻,叶兑眼中满是震惊。
太像了!
朱雄鹰与常妃长得实在太像!
尽管朱雄鹰面容阳刚、轮廓分明,眉宇间却与常妃有几分神似。
不仅如此,叶兑注视朱雄鹰的眼睛,竟如见年轻时的朱元璋。
即便数十年过去,叶兑仍记得那个下午。
他在常遇春引荐下,见到了正值壮年的朱元璋。那时的朱元璋意气风发,坐江南而望天下!
正是意识到朱元璋的可怕,他才不愿入朝为官。
而今日,竟在一间酒楼用饭之时,让他仿佛重回那个改变天下格局的下午。
叶兑艰难地咽了咽喉咙,他意识到自己从前的一切猜测都错得彻底——这哪里是江湖势力能够遮天的局面,分明是君临天下的气魄!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朱雄鹰面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躬身行礼:“叶兑,见过殿下!”
此刻叶兑心中暗骂不止。什么帝子棺杶案,根本就是老朱暗中培养继承人的计策。朱高燧不过是倒霉撞上了枪口而已。
朱雄鹰留意到叶兑行礼时称呼的是“殿下”。这个称谓虽然用途广泛,但叶兑行礼的仪态表明他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这倒是出乎朱雄鹰的意料。
现场的动静引起了周围客人的注意,大堂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朱雄鹰扶起叶兑,对任盈盈吩咐道:“去安排个房间。”
这家酒楼是华山派的产业,老板很快就把一切安排妥当。
在单间里,朱雄鹰向叶兑问道:“先生为何称我殿下,还行这般大礼?”
叶兑得意地笑道:“殿下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我年轻时与老常是至交,我的儿媳妇还是你母亲的妹妹。我是看着你母亲长大的,你和你母亲长得实在太像了!”
站在一旁的任盈盈听到这话,好奇心顿时被勾起。小爷的母亲?她马上就要知道朱雄鹰的来历了。虽然身为朱雄鹰的侍女,但任盈盈除了知道他身边高手如云、情报能力极为可怕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任盈盈竖起耳朵准备细听,朱雄鹰却抬手制止了叶兑继续说下去。他转向假装倒水的任盈盈说道:“我们有要事相谈,你先出去一下。”
任盈盈愣在原地,正要退出时,瞥见安立在旁的长孙浅雪,脚步不由顿住。
她不满地反问:“为何她能留下?”
长孙浅雪闻言,目光凌厉地扫向任盈盈。
任盈盈见状干笑两声,急忙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真不敢惹!
任盈盈关门离去后,
房中只剩下长孙浅雪、朱雄鹰与叶兑三人。
叶兑望了长孙浅雪一眼。
她气质高贵,举止间流露着精心教养的痕迹,叶兑自初见便留意到这一点。
他推测,长孙浅雪或许是朱元璋为朱雄鹰选定的妃嫔。
若是妃嫔,自然无需回避。
朱雄鹰开口问道:“先生以为我是什么身份?”
叶兑迟疑道:“我原以为您是大明嫡皇孙,可当年我亲眼见您入葬。”
“难道是陛下暗中施计?”
但他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陛下无需如此,天下没有比皇宫更适合培养继承人的地方。”
他望向朱雄鹰,好奇道:“殿下能否告知老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自然是真死过一回。
只是朱雄鹰不能明说。
幸好护龙山庄已为他备好了说辞。
朱雄鹰答道:“宫中有人对我 ** ,当时我并非患病,而是中了一种罕见的 ** 。”
“幸得朱无视爷爷识得此毒,他救了我,并将我送出宫外。”
“铁胆神侯?”
叶兑知晓大明皇朝有四大神侯,皆为朱家族老,地位尊崇。
若四大神侯联名反对某事,即便是朱元璋也不得不退让。
铁胆神侯位列第二,执掌皇家情报机构护龙山庄。
随即,叶兑猛然意识到朱雄鹰方才提及有人对他 ** 。
叶兑惊骇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毒害皇太孙?”
朱雄鹰是朱标的长子,朱标乃当今大明太子,地位稳固无人可撼。这意味着,只要朱雄鹰不犯大错,未来必将继承皇位。
谋害朱雄鹰,无异于谋害大明未来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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