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衣没走那半开的生锈大门，谁知道那些人都藏在哪，万一刚从正门进去就被发现，他的行为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绕着巨大的主厂房走了一圈，最后在侧面找到一处外墙的排水管。
宏光大厦事件后，他的身体素质有了个小小的飞跃，之前几天闲着没事，也偷偷测试过。
力量和敏捷都超过了普通人的范畴，爬个墙不成问题。
就是……姿势不太好看。
当然，如果是解放状态下，他很乐意表演一个“头手倒立式”攀爬，潇洒又高效。
可惜，背后有八双眼睛盯着，他只能选择最原始、也最不体面的方式。
江行衣手脚并用地扒着管道和墙沿，废了点功夫，总算翻进了二楼一扇破损的窗户。
落地时，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铁皮，发出了“哐当”一声轻响。
江行衣瞬间僵住，侧耳倾听。
还好，除了风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厂区的宿舍区，走廊里散落着破旧的床板和发霉的被褥。
穿过宿舍楼，外面是一个巨大的院子，杂草长得比人都高，中间还能看到倾颓的食堂和澡堂的轮廓。
继续往前走，江行衣看到不远处并排矗立着几栋巨大的厂房，应该是不同职能的车间。
他的目光在几栋厂房的轮廓上快速扫过，随即停顿下来。
在这一片沉寂的黑暗中，最里面的那栋建筑，有微弱的光芒正从窗户里透出来。
都废弃这么多年了，电闸早该拉了才对。
难道这群人里还有老电工，自己接了条线？
江行衣感到好奇，压低身子，借着杂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栋发光的厂房摸去。
他贴近一扇满是污垢的玻璃窗，小心翼翼地擦开一小块缝隙，向内窥视。
厂房内部的空间极大，高耸的穹顶之下，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早已停工的纺织机。
在厂房中央的空地上，几盏便携式工程灯被摆在地上，散发出昏黄的光。
看来这就是那微弱光芒的来源，是这群人自己带来的。
灯光下，数十道人影静静站立着，正是那群被“静谧之声”感染的人。
可奇怪的是，他们和江行衣之前见过的那些疯子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嘶吼，没有暴力，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
几十个人，就那么安静地聚在一起，他们站得笔直，微微低着头，面向同一个方向。
江行衣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到厂房中央，那几十个人影面向的方向，只是一堆杂乱无章的铁器。
生锈的钢管，扭曲的铁皮，废弃的机器零件，还有几根粗大的螺栓，静静地堆在地上。
没有火光，没有祭坛，也没有一个明显的核心。
这群被“静谧之声”感染的人，就像是凝固的雕塑，纹丝不动地盯着这堆废铁。
他们在看什么？
江行衣皱起眉。
这些人都疯到开始崇拜废铁了？
他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堆铁器上，希望能看到几行熟悉的绿色注释。
然而，视野里一片空白。
看来这堆铁器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问题还是出在那些人身上。
他再次扫视这几十个安静的身影。
终于，在仔细观察下，他的目光被人群中的一个男人吸引了。
那人站在第二排，穿着一件还算干净的衬衫，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是呆呆地站着，而是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垂首，姿态虔诚。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异样。
江行衣无法搞懂眼前是什么状态，给游子闲发去信息，询问那只诡异的基本能力，达到什么条件才会被影响。
这次游子闲没有秒回，而是过了一分钟左右才回的信息。
【很简单，声音！超过一定分贝，就会有人因为噪音发狂。】
【但不是所有人都会中招，比如有些人精神天赋异禀，还有些人……比如我们祸相者，也不会被影响。】
江行衣：【这些我知道，我想问点别的。】
【别的就不知道了。】
【？】
江行衣发过去一个充满疑惑的标点符号。
【你们十三局不是早就发现这东西了吗？】
【纠正一下，不是你们，是我们！我们十三局！我的好兄弟，你也是有编制的人，要有集体荣誉感！】
【而且，我们知道它的存在，和我们了解它的能力，是两码事！】
【实话说吧，今晚其实是它首次出现，之前没有人任何一个人见过它，也没有一个人因为它发过狂。】
江行衣看着这条回复，更加疑惑了：【那你们是怎么提前确定它和噪音有关的？】
【局里有专门的‘观测者’，他们的情报来源比较特殊。】
【你只要知道，他们的预警从来没出过错就行了。】
观测者？
好吧。
江行衣没有在这个问题纠结，而是把他在这里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看完他的短信，游子闲那边沉默了很久。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手机屏幕的聊天软件里，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后消失，然后又显示，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终于，游子闲的回复发了过来。
【……你确定那群人在朝拜一堆破铁?】
江行衣：【确定，我看得很清楚。】
【我马上把你的情报往上汇报。】
【先别急着动手，见机行事，争取收集更多信息。】
【但你也得小心，实在不行就撤，别逞英雄。】
……
看来他们也不知道这种异常代表着什么，江行衣收起手机，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厂房内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厂房内的几十个人依旧维持着那个诡异的站姿。
就在江行衣眼睛看的酸痛，正要揉一揉时，人群中终于出现了变化。
一个人没有预兆地，双膝一软，对着那堆废铜烂铁，缓缓跪了下去。
动作流畅，姿态虔诚，仿佛那不是一堆垃圾，而是某种神圣的图腾。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干净衬衫男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下跪的浪潮从中心向四周扩散，短短十几秒，厂房中央空地上的几十个人，无一例外，全都面朝那堆废铁，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
同一时间，江行衣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他飞快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游子闲发来的一条新消息。
内容很短，却让江行衣的瞳孔骤然一缩。
【现场由你判断，要是情况不对，马上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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