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厅外传来衙役的声音:“禀县令,更夫钟伯揭了悬赏告示,说有命案线索!”
苏无名与独孤遐叔对视一眼,独孤遐叔连忙道:“快让他进来!”
钟伯走进正厅,手里还攥着打更用的梆子,神色有些紧张。他先看向被绑的牛耆长,喉结滑动了一下,才开口。
“小人……小人昨夜子时末,在灵渡明器店外,看见他了。”他伸手指向牛耆长。
牛耆长的脸瞬间白了,他挣扎着想要扑过去:“你胡说!我昨夜根本没去明器店!”
捕快们连忙按住他,钟伯这才定了定神,说起昨夜的经过。那时雨刚停,他摘掉斗笠甩着雨珠,忽然看见一道人影从明器店侧门蹿出,脚步慌乱,衣角还挂着明器店特有的泥俑碎屑。
他躲在巷口的柱子后,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正是牛耆长。等牛耆长走远,他才壮着胆子推开明器店的门缝,借着月光往里看,只见独孤羊趴在桌案上,胸口插着一把剑,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襟。
“是他!肯定是他杀了独孤件作!”钟伯的声音带着哭腔:“独孤件作是好人,常给我递热茶,怎么就遭了这种毒手!”
牛耆长喘着粗气,眼神却从慌乱变成了狡辩:“我是去了明器店,但不是子时!昨夜我当值,亥时刻离开公,到明器店时最多三刻,跟独孤羊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他急着辩解,说起当时的场景——那时明器店里亮着灯,独孤羊正蹲在地上做泥俑,手里的刻刀一下下削着木胎。
他劝独孤羊提防春条和董好古,甚至说:“要是我,就去杀了董好古。”可独孤羊只是冷冷地回应道:“仵作不可杀人。”他又劝独孤羊休了春条,独孤羊却皱起眉说:“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我就是想让他休了春条,我好趁机讨好她,让她改嫁给我!”
牛耆长的声音透着绝望,“可他跟个木头似的,根本不听劝,我见没机会,就走了!姓钟的,你为何要诬陷我?!”
“我没有诬陷!”钟伯也急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
两人吵作一团。独孤遐叔看着眼前的混乱,一时没了主意。苏无名却始终冷静地观察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案角。牛耆长的供词看似合理,可钟伯的描述也详细、具体,定然有一个人在说谎。
突然,正厅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四名捕快押着董好古走了进来。董好古穿着宝蓝色长衫,袖口绣着“拾阳珍宝阁”的字样,虽被押着,却依旧带着几分高傲,没有丝毫慌乱。
“县令,董好古已带到。”其中一名捕快禀报。
苏无名瞟了董好古一眼,低声对独孤遐叔道:“让他先等着,我们先理清牛耆长的供词。”
独孤遐叔点头,吩咐衙役将董好古带至偏厅,又转向牛耆长:“你若真没杀人,为何钟伯会看见你?还有,你离开明器店后,去了哪里?”
牛耆长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他昨夜离开明器店后确实在附近徘徊了许久,可这话若是说出来,只会更让人怀疑。
正厅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书吏奋笔疾书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独孤羊家的卧室里,郎中正在为曹惠诊脉。曹惠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春条坐在床边,将新拧干的毛巾敷在她额头上,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的她。
“回县令,老夫人只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不可再受惊吓。”郎中收拾好药箱,躬身退下。
独孤遐叔看着春条,眼神复杂,她与轻红太过相似,每次见面都让他想起南州的往事,可此刻春条眼底的担忧,又让他觉得陌生。
苏无名看出他失神,轻声道:“春条,可否借一步到院里说话?”
春条点头,跟着苏无名走到院里。年轻的书吏早已拿着纸笔候在一旁,见两人出来,立刻握紧了笔。
春条靠在院中的老槐树上,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怎么,不把我带去公堂审问?”
“你并无嫌疑,何须过堂?”苏无名坐在石凳上,“就从今天说起吧,你今早去珍宝阁,是为了什么?”
春条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墙角的泥俑上。
那是独孤羊未做完的作品,木胎已经成型,却还没来得及上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缓缓说起今早的经过。
今早她从公廨回来,得知独孤羊确实死了,第一个念头就是找董好古 董好古不止一次让她打听独孤羊藏的宝印,甚至说愿意出大价钱买。
她冲进珍宝阁时,董好古正坐在案后擦拭一件青铜器,见到她,还笑着递茶。
“独孤羊的死跟你没关系吧?”她开门见山道。
董好古愣了愣,随即笑道:“你怀疑我?我虽喜欢物,却不会为了一枚宝印杀人。”
“可你多次让我探听宝印的下落。”
“我好古物如命,这没错。”董好古起身,凑近她,“但我也真心觉得你好,独孤羊配不上你,他守着那破明器店连让你过上好日子都做不到。”
她看着董好古的眼睛,忽然问:“若一边是宝印,一边是我,你选哪个?”
董好古惊喜地抓住她的手:“我怀里抱着你、手里拿着宝印,不就行了?”
春条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董好古在她身后喊:“春条,我是真心的!那宝印在独孤羊手里也是浪费,不如给我,我带你离开拾阳!”
“我本想确认他是不是凶手,可他那副样子倒像真的不知情。”
春条的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我以前总往外跑会让他生气,可我只是想让他多关注我一点。我跟他说卖宝印,其实是想有了钱带他去一个没人知道他是仵作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她哭得浑身发抖。独孤遐叔坐在一旁,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起了轻红,想起了南州的雨天,那时他也总忽略轻红的感受,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苏无名看着两人的模样,轻声道:“这么说,你从未见过那枚独孤信多面印?”
春条点头:“我只听他说过是祖上传下来的。有一次我劝他卖了,他发了好大的火,说:‘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出售。’”
那天,独孤羊正蹲在地上做泥俑,听见她的话,猛地将刻刀摔在地上,木胎上的木屑飞溅。
“那是独孤家的根!有它在,就代表我们还有先人!”他的声音带着怒意:“董好古算什么东西?他的珍宝阁加起来,也不如这枚印金贵!”
“我当时还骂他,说他就算有了后人,也只能当件作,永远抬不起头。”春条的声音充满懊悔,“现在想想,我真是混账……”
公廨正厅里,董好古站在堂下,身姿依旧挺拔。
独孤遐叔一拍惊堂木:“董好古,本县令问你,昨夜你是否去过灵渡明器店?”
董好古拱手,语气平静:“去过,两次,但我没有杀人。”
“两次?”独孤遐叔皱眉,“具体是什么时辰、你去做了什么?”
董好古抬头,目光扫过厅内的烛火,缓缓说起昨夜的经过。他说,他来拾阳四年,就是为了独孤信多面印。起初他以为那枚宝印在古墓里,找了不少盗墓贼去盗,却一无所获。后来他才知道那宝印在独孤羊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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