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凛也站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看向陈天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丝后知后觉的明悟。
她明白了陈天刚才那番操作的深意。
他没有让她沾染无辜者的血,也没有公然违抗那该死的命令,而是用这样一种近乎“赌博”的方式,破解了这恶毒的最终考题!
雅子和良介也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面面相觑,完全懵了。
就在这时,训练场各个区域的灯光大亮。扩音器里传来铁面教官冰冷的声音:“所有小组,考核结束!立刻到中央训练场集合!”
最终考核,就在这样一场充满意外和烟雾的“爆炸”中,戛然而止。
陈天不知道自己的“表演”能否骗过冈本和那些观察者。
但他已经做到了在当下情境中,他能做出的最优选择。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雨宫凛,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复杂难言。
没有时间交流,他们跟随着指示,朝着中央训练场走去。
等待他们的,将是决定命运的评估结果,以及离开雏鸟营后,更加凶险莫测的未来。
而在那弥漫的白色烟雾中,冈本信玄究竟去了哪里?
他是否看穿了陈天的把戏?
这一切,都如同尚未散尽的硝烟,笼罩在陈天的心头。
.......
中央训练场上,残存的“雏鸟”们重新列队。
人数比考核前又少了一些,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疲惫、迷茫,以及一丝等待宣判的紧张。阳光刺眼,照在一张张或麻木或凶狠的脸上。
高台上,铁面教官和几位主考教官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冈本信玄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出现,依旧站在阴影处,西装纤尘不染,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刚才车间里的“爆炸”和“失踪”从未发生。
他身边的金属面具女依旧冷若冰霜。
铁面教官走到台前,手中拿着一个电子平板。
他没有废话,直接开始宣读评估结果。
名字一个个念出,伴随着简短的评价和去向分配。
“健太郎,综合评估b+,格斗突出,分配至‘黑豹’行动队预备役。”
“雅子,综合评估c+,反应尚可,分配至情报部外围支援组。”
“良介,综合评估c,表现平平,分配至后勤运输处。”
被念到名字的人,有的松了口气,有的露出不甘,但都迅速被带离训练场,前往各自新的“岗位”。
留下的人越来越少,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终于。
“雨宫凛。”
雨宫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陈天站在她斜后方,能感觉到她瞬间的紧张。
“综合评估c+。”
铁面教官的声音毫无波澜,“意志坚定,有特殊潜质,但基础薄弱,短板明显。”
“分配至‘影蝶’特别训练组,进行定向培养。”
“影蝶”
听起来像是一个专门训练女性刺客或间谍的部门。
雨宫凛听到这个结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是失望?
还是觉得距离复仇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陈天无法判断。
接着,铁面教官的目光落在了陈天身上。
“陈天。”
陈天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铁面。
“综合评估b+。”
铁面教官念道,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战斗本能优秀,临场应变能力突出,有一定指挥潜质,但技巧仍需系统打磨。”
“在最终考核中……”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冈本,“应对突发状况……方式独特,结果尚可。”
这个评价,显然包含了冈本的意志。
没有追究“人质”消失和“保护不力”的细节,反而肯定了“应对方式”和“结果”。
“分配至‘蝮蛇’行动队预备役。”
铁面教官最终宣布,“陈天、雨宫凛,出列!”
“其他人,由教官带领,前往各自分配点!”
陈天和雨宫凛依言走出队列。
他们被一名教官示意站到一旁等待。
其余的新人很快被带走,偌大的训练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高台上尚未离去的几位教官和冈本。
铁面教官走到他们面前,冷冷地扫视着两人:“‘雏鸟营’的训练结束了。从今天起,你们正式成为组织的外围成员。”
“记住,这只是一个开始。‘影蝶’和‘蝮蛇’的训练和任务,会比这里更严酷,更危险。”
“活下去,变强,证明你们的价值,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他拿出一张卡片,递给陈天:“这是你们的三日临时通行证和活动津贴。三天后,各自前往新部门报到。”
“这三天,你们可以在总部划定的外围区域自由活动,熟悉环境,处理私事。”
“记住规矩,不该去的地方别去,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不该联系的绝对不要联系。违反任何一条,下场你们清楚。”
“是!”
两人同时应道。
铁面教官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陈天和雨宫凛拿着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卡片,转身,一步步走出了这个困锁了他们半个月的“雏鸟营”大门。
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闷响,将里面的汗、血、泪与绝望暂时隔绝。
门外,是一条相对整洁的柏油路,通往远处依稀可见的建筑群。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身上,带着深秋的暖意,却驱不散骨髓里的寒意。
空气清新,带着山林和远处海风的气息,与营地里充斥的汗臭和硝烟味截然不同。
自由了?
不,只是从一个较小的牢笼,进入了一个更大、更隐蔽的牢笼。
但无论如何,这三天的“放风”时间,对他们而言,珍贵得如同沙漠中的甘泉。
两人沿着柏油路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直到远离了营地大门,确定周围没有明显的监视,雨宫凛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陈天。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有光在微微闪动,不再是纯粹的仇恨或死寂,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刚才……谢谢你。”
她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陈天知道她指的是最终考核时,他拉着她手刺向“开关”的举动。
“不用。我只是做了当时最合适的选择。”
他语气平淡,既是陈述事实,也是在提醒她,那并非完全的“拯救”,而是权衡下的策略。
雨宫凛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卡片,上面有一个地址和一笔数字。
“三天……你想去哪里?”
陈天也看了看卡片。总部划定的“外围区域”范围不小,包括了附近一个小镇和一段海岸线。
对于两个刚刚脱离地狱、身心俱疲的人来说,最简单的需求反而最迫切。
“先找个地方,吃点……正常的东西。”
陈天说。雏鸟营的伙食仅能维持生存,味道和营养都谈不上。
雨宫凛的眼中似乎也闪过一丝渴望,她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没有乘车,只是沿着路标,朝着小镇的方向步行。
一路上,两人依旧沉默,但气氛不再像在营地里那般压抑紧绷。
他们观察着周围的景色。
寻常的山林,偶尔驶过的车辆,远处小镇升起的炊烟。
这一切平凡得令人心酸,却又让人贪婪地想要多看几眼。
小镇不大,显得有些陈旧,但充满了生活气息。
街道狭窄,两侧是低矮的店铺,售卖着食物、杂货、渔具。
行人不多,大多是本地居民,看到两个穿着灰色训练服、神情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年轻人,投来好奇或略带警惕的目光。
陈天和雨宫凛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拉面店。
店面很小,只有五六张桌子,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
他们点了两碗最普通的豚骨拉面。
当热气腾腾、汤色乳白、铺着叉烧和笋干的拉面端上来时,浓郁的香气瞬间唤醒了他们被压抑许久的食欲。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吃了起来。面条筋道,汤头醇厚,叉烧软烂入味。
简单的食物,在此刻却成了无上的美味。
雨宫凛吃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要将每一口味道都刻进记忆里。
陈天也放慢了速度,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温暖和能量,填补着身体和心灵的空洞。
吃完面,付了账,两人走出小店。
阳光正好,洒在安静的街道上。
“去……海边走走?”
雨宫凛忽然提议,目光投向小镇另一头隐约可见的蓝色。
陈天没有反对。
他也有很久没有看过海了。
沿着小路走向海边,空气中海风的咸腥味越来越浓。
穿过一片防风林,视野豁然开朗。一片不算宽阔、但干净宁静的海滩出现在眼前。
海水是深沉的蓝色,在阳光下泛起细碎的银光,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和沙砾。
远处海天一色,有几只海鸥在盘旋。
海滩上几乎没有人,只有海浪永不停歇的哗哗声。
两人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微凉的细沙上,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
沙子很软,海水偶尔漫上来,亲吻着脚踝,带来冰凉的触感。
走了许久,雨宫凛在一处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礁石上坐下,抱着膝盖,望着远处的大海出神。
海风吹起她凌乱的短发,露出苍白却线条清晰的侧脸。
陈天在她旁边不远处的沙滩上坐下,也望着海面。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
“北海道的海……和这里不一样。”
雨宫凛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更冷,更蓝,浪也更大。冬天的时候,海面上会漂着浮冰。”
陈天静静地听着。
“父亲……以前每次出海回来,都会给我和弟弟带一些小海螺或者漂亮的石头。”
雨宫凛继续说道,眼神有些飘忽,“母亲会做热腾腾的味噌汤等着他……弟弟总是缠着父亲讲海上的故事……”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肩膀微微耸动。
但这次,她没有再强行压抑,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礁石上,很快被海风吹干。
陈天没有安慰,也没有看她。
他知道,有些伤痛,需要自己去面对和宣泄。
他能做的,只是提供一个相对安全、无人打扰的环境。
良久,雨宫凛擦去眼泪,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转过头,看向陈天。
她的眼睛因为哭过而显得更加清澈,也带着一丝释然后的疲惫。
“陈天……你……到底是谁?”
她问出了这个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语气不再充满怀疑和试探,而是带着一种平和的、寻求答案的认真。
陈天沉默了一下,也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
海风吹拂着两人额前的碎发。
“我是陈天。”
他缓缓说道,语气平静,“至少现在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会是。”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但雨宫凛听懂了。
她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大海。
“不管你是谁……谢谢你。”
她轻声说,“谢谢你让我知道在这个地方,不是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
陈天心中微动。
他想起雨宫凛背负的血仇,想起她眼中永不熄灭的火焰。
“复仇的路,很长,很黑。”
陈天看着远处的海平线,声音低沉,“别被仇恨完全吞噬。”
“记住你为什么出发,也要记得停下来看看沿途的风景,哪怕只有片刻。”
这话像是在对雨宫凛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雨宫凛沉默了片刻,再次点头:“我明白。”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海边,听着潮起潮落,看着日头渐渐西斜,将海面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色。
这短暂的三天自由,或许是他们深入龙潭虎穴前,最后的宁静时光。
未来等待他们的,是“影蝶”与“蝮蛇”更加严酷的训练,是梅组织内部更深的阴谋与危险,是步步惊心的潜伏与复仇之路。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片无人打扰的海边,两个戴着面具、背负着不同秘密的灵魂。
可以暂时卸下部分伪装,分享着同一片天空、同一阵海风,以及一份在残酷世界中,艰难建立起来的、脆弱却真实的信任与理解。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金色的沙滩上,仿佛两个相互依偎、共同面对未知命运的剪影。
海鸥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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