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不在的时候,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陆琛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破了医院走廊里消毒水气味的伪装,直抵林晚星内心最慌乱的核心。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他察觉到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失态和沈母呓语后病房里那不同寻常的气氛。
说什么?她能说什么?说您母亲在意识模糊时喊了我母亲的名字,还说着充满愧疚和遗憾的呓语?这无异于直接承认她触碰了他绝不允许她触及的禁忌领域,后果不堪设想!
强大的求生欲和长久以来在他高压下形成的本能,让她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反应。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迅速氤氲起一层委屈又带着点赌气的水光——这并非完全伪装,沈母病弱的模样和那沉重的呓语本就让她心绪难平。
“说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显得理直气壮,“阿姨还能说什么?不过是反复叮嘱我,说你性子冷,不会照顾人,让我多担待你,多照顾你……还拉着我的手,说委屈我了……”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过脸,像是在强忍情绪,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哽咽和怨怼:“陆先生,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连阿姨真心实意的关心,在你看来,也是我别有用心的窃听吗?”
她将问题巧妙地抛了回去,将焦点从沈母具体的呓语内容,转移到了他对她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上。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蒙混过关的方式。
陆琛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的战栗。走廊顶灯的光线在他眼中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他似乎在评估她话语里的真伪,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良久,他眼底那骇人的风暴似乎稍稍平息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晦暗。他没有相信她,但似乎,暂时不打算深究。
他冷哼一声,语气依旧冰冷,却不再那般咄咄逼人:“最好如此。”
说完,他转身,继续迈步向前。
林晚星暗暗松了一口气,后背却已被冷汗浸湿。她跟在他身后,双腿有些发软。刚才那一刻,她仿佛在悬崖边走了一遭。
回到南山别墅,压抑的气氛并未因为离开了医院而有所缓解。陆琛直接进了书房,并且罕见地,没有将门完全关死,留下了一道缝隙。
林晚星回到自己那间如同牢笼的卧室,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才敢大口喘息。沈母那句“婉晴……对不起……没能照顾好……小琛……”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与陆琛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真相的碎片似乎就在眼前,她却无法拼凑。母亲苏婉晴和沈家,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往?这过往,与陆琛对她刻骨的恨,又有着怎样直接的联系?
她必须知道!这个念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可是,她能怎么办?唯一可能知道部分真相的沈母在病中,神志不清,而且陆琛显然严防死守。温静书那边,上次的联系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她不敢再轻易冒险。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房门那道细微的缝隙,以及缝隙之外,走廊另一端——陆琛的书房。
那个地方,藏着多少秘密?会不会有关于过去,关于母亲,关于“沈倦”变成“陆琛”的线索?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
夜深人静。
别墅里一片死寂,连佣人都已休息。林晚星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窗外月色黯淡,只有远处城市模糊的光晕,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微弱的光斑。
她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门外的动静。书房那边,早已没有了任何声音,陆琛应该已经休息了,或者……离开了?
机会或许只有这一次。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轻轻拧动门把手。门锁果然如她所料,在她被解除最严厉禁闭后,并未重新反锁——他或许认为,经过上次的惩罚和今天的警告,她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门,冰冷的空气拂过她的脚踝。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尽头书房门缝下,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光。
她的心跳如擂鼓,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她踮起脚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那丝微光挪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薄冰上,随时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终于,她来到了书房门口。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虚掩着,留下了一道足够她侧身通过的缝隙。里面没有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侧着身,一点点挤了进去。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光线朦胧。巨大的书桌收拾得异常整洁,背后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精装书籍和文件盒。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旧书页混合的、属于陆琛的独特气息。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心脏因为紧张和一种莫名的负罪感而剧烈收缩。她知道自己正在玩火,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敢开灯,借着微弱的光线,开始小心翼翼地翻找。书桌的抽屉都上了锁。书架上的文件盒标签都是英文或她看不懂的商业术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难道一无所获?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的目光无意间瞥见了书桌最底层,一个半开的、没有上锁的窄抽屉。里面似乎只随意放着几样杂物。
她蹲下身,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硬质的物体。她将它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款式老旧的翻盖手机,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屏幕上布满细微的划痕。在这间充满现代感和昂贵物品的书房里,这个陈旧的东西显得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她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电量竟然还有一丝。没有密码,桌面背景是默认的蓝色星空。
她的手指颤抖着,点开了短信收件箱。
里面,空空如也。
她有些不甘,又点开了发件箱。
同样空空如也。
就在她失望地准备关掉手机时,她的指尖无意中点开了“草稿箱”。
里面,只有一条编辑好,却从未发送出去的短信。时间戳,赫然是五年前,她“始乱终弃”地向他提出分手后不久!
收件人,是她的旧号码。
短信的内容,只有简短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敲下的、充满了绝望、痛苦和不解的三个字:
为 - 什 - 么 ?
那熟悉的号码,那仿佛能穿透时空、蕴含着巨大悲伤的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林晚星的心上!
五年前,她收到过他无数条追问和痛苦的短信,她一条都没有回,最后甚至换了号码。她从未想过,在她决绝离开的背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个骄傲的少年,曾这样卑微地、将一句无人应答的质问,藏在了手机的草稿箱里……
那一刻,时空仿佛重叠。她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个清瘦倔强的少年沈倦,在深夜,对着手机屏幕,打下这三个字时,那破碎的眼神和无声的泪水……
为什么……
她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他们?
巨大的酸楚和迟来了五年的心疼,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握着那只冰冷的旧手机,蹲在书桌下的阴影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是鞋子踩在地毯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晚星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猛地回头。
书房门口,不知何时,静静地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陆琛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幽深的目光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正居高临下地,落在她手中那只显眼的旧手机上,以及她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
他回来了。
他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误入陷阱、无处可逃的猎物,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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