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乔瑾被退婚了。
因为周家掌权人突发重疾，他的未婚妻成功拿下了自己想要的那部分，而此时，岑家的协助就显得那么无关紧要了。
退婚是理所当然的，就连岑乔瑾自己都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
怀揣着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心思。
毕业后他直接回了自家公司经营，如今的岑家已经掉出了本地最顶尖的圈子。
他站在大楼顶层的玻璃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流，深深吸了一口烟。
……
林溪坐在窗边，面前的红木桌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德语书，手边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滚动着岑家下属的公司新继承人的各种花边新闻。
纪壹拿着咖啡杯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轻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关心这位岑家少爷的事。”
林溪听出了他口吻中略带恶意的揶揄，漠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手摘下眼镜道:“你觉得，他会变吗？”
历尽千帆归来，他还是那个他吗？
如果不是，那过去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纪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她对面坐下，抿了一口咖啡后道:“如果我说不是呢，你就会放弃吗？”
“这么看来岑乔瑾也没那么爱她。”林溪答非所问，手指摩挲着钢笔的笔身，“在她离开后他的情人多到连本地新闻报道都很难完全统计下来了。”
所以他真的不爱陈辞吗？
不见得。
只是以为人会为了所谓的白月光，所谓的珍爱唯一去改变接下来的一辈子，谁都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
谁赌谁就是傻子。
岑乔瑾的爱就停留在从心脏溢出的那一刻便开始干涸，触不到碰不得，与其说是一抹心痕，更多是他自己都会逃避的痛楚。
纪壹放下咖啡杯的细微清脆碰撞声将林溪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她重新戴上眼镜，做了个手势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请说。”
“不聊聊我们之间的事吗？”纪壹轻笑，他的面容已经在这几年变得更加立体清俊，哪怕不看他背后的集团势力，仅看本人也是在择偶方面几乎无可挑剔的存在。
但林溪只是冷冷看他，干净且不亚于纪壹帅气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公事公办一般开口道:“她走后已经没有继续演下去的必要了。”
“演？没有必要？”
纪壹轻声重复着她的话语，嘴边的笑意愈发浓郁，就连他漆黑的眼底，也闪现出细碎诡异的光芒:“你不觉得，这个戏我们该演一辈子吗？”
林溪闻言蹙眉，她了解纪壹，就是因为太过了解对方，她知道对方的意思绝对不是什么缠绵悱恻的情话，反而让她生出几分忌惮之意。
过了半晌，林溪才终于开口:“你知道你有多恶心吗？”
纪壹微微挑眉，没有回应，而是往后一靠，露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懒意。
“自从他走了以后，你就一直在模仿他，你当我是瞎子吗？”林溪拧眉，波澜不惊的美眸中终于泛起一丝厌恶的情绪:“你去学医，还有你模仿的一举一动都刻意造作到令人作呕……直到今天，你是打算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到死吗？”
画虎不成反类犬，纪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他的演技足够精湛，除了林溪，谁又能看出他的笑容，他的习惯，乃至他的专业，都是因为那个人。
他知道自己如何模仿都无法代替那个人，当然，他的目的也不是代替，而是为了靠近……越是靠近一些那个人，想到那个人应该做些什么，自己照着他的轨迹去行动时，他就兴奋到几乎无法掩饰，自己拙劣的模仿甚至都成了一种玷污，一种扭曲的爱意。
他清楚看到林溪眼中的厌恶，但这只会让他感到喜悦，因为还有人记得那个人，还有人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是为了谁，也有人知道他的模仿就是为了宣誓这种所有权。
他不觉得这种模仿有什么问题，更不如说他觉得林溪这般克制的模样无聊至极。
“我了解他，我懂她，祂会回来的。”纪壹的笑容已经成了一种公式，这是他对着镜子调整了无数次的，最像那个人的角度。
“你疯了。”
“我没有疯，因为我自始至终都知道我想要的，这不过是一种手段。”
“只是你荒唐的猜想，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但现实已经告诉你，有第一次，也有了第二次，为什么……你能笃定没有第三次呢？”
仍旧是没有任何切实论证的说辞。
林溪感到眼睛有些酸涩，她闭了闭眼。
可笑至极。
但如同恶魔的低语，明知是错，你却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相信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人还能回来，还能再见到一面。
“成交。”
……
“哈哈，你小子条件这么好，读书的时候肯定很多姑娘追你吧？”
“别tm在这放屁，一张嘴就是污染空气。”赵璟把一边凑过来的室友大脸推开，现在濒临退役的前两天，虽然有不舍，但军营里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哟哟哟还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有暗恋的女生？”旁边其他人跟着起哄。
“你们小声点，小心被班长抓到给你提干。”有人压低声音提醒。
“没有，死了。”他有些不耐烦地脱口而出。
昏暗中的宿舍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赵璟此刻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也陷入了沉默。
两秒钟后宿舍里话唠的室友开口道:“哈哈哪有这么说人家姑娘的，掌嘴，就当没说过。”
“不是，不对。”赵璟突然喃喃自语道:“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也不能这么咒人家啊？”室友有点懵逼了，这孩子今晚是偷喝小麦饮料了吗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我不喜欢她，但是她死了。”
赵璟突然抬起头，室友在黑暗中借着月色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而其他人已经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是真的。”
少年在蜕变成青年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有的人已经就这么随着时光掩埋在了过去。
这种不切实的感觉在某一刻才会决堤。
而他突然回首才发现那座墓碑，给他带来的心痛，如连绵细雨，经久不散。这时他的喜欢真实与否，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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