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静寂，凌渊泽垂目，声音轻轻：“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我也放心了。记忆……会早晚回来的。”
凌渊珩一愣，怔怔看着他，良久才低声道：“希望如此吧。”
“如今洛临与小辰辰都不在，”凌渊泽微微笑着，笑意却淡得近乎透明，“神界对我而言，依旧是孤寂之地。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凌渊珩胸口一紧，忽然伸手，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不是的，”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不是一个人，我……我……”
话未尽，却被哽在喉间。
凌渊泽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惊了一下，微微僵在原地。
那一瞬，月光在两人肩头流转，映出一点颤抖的光。
良久，凌渊珩似要掩饰情绪，匆匆松手，从怀中取出一枚莹白圆珠，递至他掌中。
“这是什么？”凌渊泽不解地抬眸。
“我记得你以前，总念叨想要一只灵宠。”凌渊珩轻声道。
“嗯……以前小辰辰……”凌渊泽话到一半，忽然顿住，眼底黯了几分。
凌渊珩温声安抚：“你给这珠子注入灵气，它便会化出你心念所想的灵宠。”
“啊？真的？”凌渊泽语气里多了几分孩子气的惊喜。
凌渊珩点头：“试试看。”
凌渊泽犹豫片刻，双手合掌，将一缕灵气渡入珠中。
灵息初入时还算平稳，可不知为何，他的指尖忽然一颤。
脑海深处浮现出那道熟悉的笑意——
小辰辰的声音、眼神、那些絮语般的叮嘱，全在一瞬间涌了上来。
那一缕思念似化为真息，自心口溢出，与灵气交融。
灵珠“嗡”地一声，骤然放光。
光华层层绽开，柔粉与金辉交织，仿若情念凝形。
片刻后，烟雾散去，一团毛绒滚入他怀中。
“咚——”
——是一只圆滚滚的小兽。
毛色如雾，通体粉白带淡金。
小兽伸出一双短蹄，抖了抖身，露出柔光似玉的细角；
半透明的小翅在背上扑扇两下，没飞多高，便又“啪叽”摔回他怀里。
凌渊泽低头一看，只见那团毛绒滚在怀里，正仰头冲他哼哼两声。
他整个人僵了好几息，手指微微颤着把那团东西举到眼前。
“这……这是什么？”
小兽抖了抖翅膀，粉翎闪着光，尾巴的小鳞一甩，挺胸“哼”了一声，模样骄傲得很。
凌渊泽眼神从它的蹄子移到翅膀，再移到那对细弯的角上。
整个人石化三息，猛地一声炸出来——
“猪？龙？小猪龙？？？！！！为、为啥我的灵宠是这个玩意啊！”他满脸难以置信。
凌渊珩原本还在笑，可当他看清那只灵兽的模样后，整个人都僵了。
——毛茸茸，胖乎乎，翅膀一扇一扇地扑闪着粉光，连哼气都奶味十足。
他只觉胸口一阵闷，心底暗暗叫苦：“这是……我那冷面、杀伐果决的弟弟召唤出来的？”
那一刻，几乎有种要吐血的错觉。
在魔界时的凌渊泽，执黑刃、立血河，眼神一动便能令群魔噤声；
那时的他虽生得绝色，却冷若寒铁、孤傲无情。
“该死的白尘君，”凌渊珩在心底低骂，指尖几乎要捏碎衣角，“到底给他施了什么邪术，让他的心性都被磨成了这副样子？”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凌渊泽。
那一瞬，凌渊珩心头一酸，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从魔界血池中走出的少年，一身冷鳞、满目孤绝——却在神界的光下，被人硬生生洗成了另一副模样。
他心底冷笑：“白尘君啊……你真有一手。”
凌渊泽还在震惊中，一把把那团粉绒举到面前，目光在那双蹄与翅膀之间来回打量，脸色越看越崩溃。
“这玩意也太可爱了吧？！”他几乎喊出声，满脸不信，“我要的是威猛的啊！能护主、能打架、能吓人的那种——这、这怎么像……像个会掉毛的团子！”
绒龙猪被他摇得头晕眼花，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四蹄乱蹬，尾巴小卷一甩。
凌渊珩看着那一人一兽的画面，胸口情绪翻涌。“你就当它是你的陪伴吧。”
凌渊泽盯着那团粉毛，小兽也仰头望着他，金琥珀似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想了想，忽然脱口而出：“叫你——小辰子，如何？”
那一瞬，空气似乎都静了。
绒龙猪愣了愣，随即发出一声软哼，翅膀一抖，尾巴兴奋地连连打圈，看起来竟格外满意。
凌渊珩在一旁看着，心中百感交集。
这名字——他何尝听不出那份深意？
可看着弟弟露出久违的笑容，他终究没说什么。
凌渊泽低头逗弄那小东西，目光温软得自己都没察觉。
片刻后，他才苦恼地抬头问道：“不过……它这样太醒目了吧？我怎么带在身边？”
“你唤它名字，让它变回去试试。”凌渊珩淡淡道。
“变回去？”
“嗯，叫它‘小辰子’，然后念个‘回’字。”
凌渊泽照做，轻声唤道：“小辰子，回。”
话音一落，那团毛绒身上忽然浮现细光，
“嗡”地一声，化作一缕金粉旋入空中，
光息凝成一颗温润的珠子，滴溜溜一转，落在他掌心。
珠色柔白，内心似有微光流动，散着淡淡的甜香。
下一瞬，那珠子轻轻一晃，竟自己飞起，在凌渊泽腰间的系带上一挂，化作一枚珠坠。
“这……”凌渊泽怔住，伸手去触，指尖一碰，那珠内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哼”。
凌渊珩笑出声：“看来它挺满意的。”
凌渊泽摸着腰间那颗珠子，心中微微一暖。明明只是灵宠，却仿佛又多了一位能听他倾诉的伴。
门外一道身影缓步而入，月珩抬眸时，唇角却含着那一贯温润的笑。
“打扰了。”他语气平和，目光却径直落在凌渊泽身上。
“明日辰时，”他淡声道，“本尊带你去昊天殿，会有仙侍长安排你的任务。”
凌渊泽愣了愣，他忍不住皱眉，小声嘀咕：“任务？……就不能让我休息几日再去吗？”
凌渊珩心头一紧，眸色微暗，沉声问：“他去昊天殿……做什么？”
月珩转眸看向他，笑意浅淡。
“服侍神君起居。”
这一句落地，空气几乎都凝成寒霜。
凌渊珩的神色在顷刻间冷了下去，而月珩仿若未觉，反倒更柔和地补了一句：“呵呵——你看，我多照顾你弟弟。”
月珩似乎察觉了殿中气息的凝滞，轻轻一笑。
“今日你们好好休息，”他语调平稳，目光在二人之间一掠而过，“明日——我亲自带苏尘去。”话音轻缓，却不容拒绝，他已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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