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阿威站在五金厂大门外,手里夹着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烫到了手指他才猛然惊醒。
一年前,他还是董事长助理,现在他成了厂里最闲的人,连车间主任见了他都只是客套地点头,那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轻视。
“威哥早啊。”门卫老张从岗亭探出头。
阿威含糊地应了一声,脚步没停。他今天特意穿了那套深灰色西装——老板去意大利考察时给他带的,当时说:“阿威,你代表的是我们厂的形象。”可现在呢?他连代表的机会都没了。
办公楼里静悄悄的,还没到正式上班时间。阿威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踏得很重。
他径直走向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阿威推门进去,早晨的阳光从东面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深色的办公桌上切割出一块明亮的光斑。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变。书柜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里面的文件重新分类整理过,排列得整整齐齐;老板送的那盆发财树长得更茂盛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不是秋子用的那种甜腻的花香,而是清冷的木质调,像雨后的森林。
秋子。
想到这个名字,阿威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离开已经半个月了,走的时候连个告别都没有,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回复,他打过去,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都是骗子。”阿威低声咒骂,用力扯了扯领带。
他在办公室里踱步,最后停在办公桌前。这张红木桌子是他亲自去家具城挑的,当时老板批了三万预算,他硬是砍到两万二,还多要了一把真皮老板椅。现在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是娜娜。
阿威的手抚过光滑的桌面,指尖触到一个温热的痕迹——咖啡杯的圆形印记。旁边放着几份文件,最上面一份是英文合同,页边用红色标签纸标记着重点条款。他随手翻开,密密麻麻的英文条款让他头晕。娜娜的英文不是很好,不过她还是能应付自如。
“凭什么?”阿威突然烦躁起来,把文件重重合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姐姐打来的。
“阿威,你到厂里了吗?”老板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到了。”
“去办公室了吗?我跟你说的话记住了没?”姐姐的语气急切,“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你的,娜娜虽然来了一年多了?论资历论亲疏,都轮不到她占着。你姐夫就是一时糊涂,被那女人的表面功夫骗了。”
“阿威?你在听吗?”
“听着呢。”
“你要争气啊。”姐姐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姐夫这两年生意做大了,心也野了。咱们上次沟通过,怎么控制全局,我现在已经是法人代表,第一步已经成功。需要需要实质性的介入,我是他老婆,有些话不好说太直白。但你不一样,你是我亲弟弟,你得帮我守住该守的东西。娜娜那种女人我见多了,有学历有手段,野心大着呢。”
阿威想起第一次见娜娜的场景。那是一年前,老板带她回到厂里,她穿着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头发在脑后挽成简单的发髻,走路时腰背挺得笔直。介绍时,老板说:“这是娜娜,以后负责协助我处理一些重要事务。”当时阿威还没意识到“重要事务”意味着什么。一晃过去一年多了,以前阿威的工作岗位在老板的一句话后,被娜娜取而代之。
“我知道了姐。”阿威说。
“知道就去做。拿出点气势来,别畏畏缩缩的。你记住,这个厂有我在……”姐姐说完挂了电话。
阿威握着手机,在办公室里站了很久。阳光慢慢移动,从桌角爬到正中央。他走到窗前,看着下面陆续来上班的工人。流水线开始运转,机器的轰鸣声从车间传来,熟悉又陌生。
快八点,走廊里响起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有节奏,不急不缓。
阿威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后,坐进了那张真皮老板椅,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摆出最强势的姿态。
门被推开了。
娜娜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今天她穿的是浅蓝色的羊毛衫和深灰色紧身裤、一步裙,头发披在肩上,发梢微卷。看到阿威的瞬间,她脚步顿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幕。
“威总,这么早?”娜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笑意。
阿威没有立刻回应。他学着老板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目光平静地看着娜娜。这是他从电视剧里学来的——上位者的姿态。但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交叠的手指微微发抖。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秒针走动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娜娜走到办公桌前,把文件放在桌角,然后转身去开窗。清晨的风吹进来,撩动她额前的碎发。她背对着阿威站了几秒钟,肩膀的线条在衬衫下显得单薄而挺拔。
“威总是过来找资料吗?”娜娜转过身,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需要我帮忙找什么?”
阿威清了清嗓子,声音比预想的要干涩:“不是找资料。”他停顿了一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是来办公的。”
“办公?”娜娜挑眉,这个细微的表情让她整张脸生动起来。阿威突然发现,娜娜的眼睛很特别,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偏深的褐色,在光线下像琥珀。
“对。”阿威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这个办公室,在你来之前,我一直在这里办公。这张桌子,这把椅子,这个位置——都是我的。”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这些话在脑子里排练过很多遍,但真正说出来时,还是感觉有些生硬,像在背台词。
娜娜脸上的笑容没有变,但眼神深了一些。她轻轻点头,走到办公桌侧边,身体微微靠在桌沿上。这个姿势既不显得对抗,也没有示弱,像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商务谈话。
“我明白威总的意思。”娜娜说,“我刚来的时候,确实听说这个位置之前是您在负责。”
“不是‘之前’,是一直。”阿威纠正道,声音提高了一点,“我跟姐夫——跟老板一起跑业务、谈客户、处理各种麻烦事。这个厂有我一份功劳。”
他说得激动起来,身体前倾,手撑在桌面上。这是实话,但说出来时却像在乞求认可,这让他更加恼怒。
娜娜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轻轻开口:“威总的贡献,老板经常在外人面前提起。”
阿威愣住了。他没想到娜娜会知道这些,更没想到老板还会在外人面前提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有骄傲,有委屈,也有更深的失落。如果老板真的记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把他的位置给别人?
“既然知道,那你就该明白。”阿威的声音低了下来,但更坚定,“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我明白。”娜娜直起身,走到办公室另一侧,那里靠墙放着一组文件柜和一个小茶几,“所以我想,或许我们可以这样——”
她转过身,面对着阿威,笑容温和而诚恳:“这个办公桌当然是威总的,物归原主。我在这边加一张桌子,以后我们就在一间办公室工作。毕竟董事长助理的工作量越来越大,两个人分担也好。”
这个提议完全出乎阿威的预料。他设想过的场景里,要么是娜娜激烈反抗,要么是哭着去找老板告状,要么是灰溜溜地搬出去。他做好了应对各种冲突的准备,甚至准备好了要说的话——关于资历,关于亲情,关于对这个厂的付出。
但娜娜选择了最平静,最体面,也最聪明的方式。
阿威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娜娜走向办公桌,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笔记本电脑、笔筒、几本专业书、一个浅蓝色的保温杯。她的动作从容不迫,没有半点被迫让位的狼狈。
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浅蓝色的羊衬衫勾勒出里面内衣的轮廓和纤细的腰身。阿威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脊背线条向下,落在腰臀的曲线上。娜娜比秋子高,身形更挺拔,但该丰满的地方一点也不逊色。她弯下腰从抽屉里拿东西时,一步裙绷紧,露出圆润的弧度,领口处裸出那对白嫩嫩的……。
一股陌生的燥热突然涌上阿威的身体。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秋子离开后,他去过几次夜店,但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让他倒胃口。而眼前的娜娜不一样——她成熟,优雅,身上散发着职业女性的干练和一种说不出的女人味。虽然比自己大了三岁,阿威还是接二连三的咽口水。
娜娜抱起收拾好的东西,转身的瞬间,阿威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更像是洗发水或是其他的味道,混合着她本身的体味,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气息。
“威总?”娜娜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阿威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娜娜看。而娜娜正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是了然?还是轻蔑?或者只是单纯的疑惑?
“不用搬。”阿威脱口而出,声音有些沙哑,“我的意思是……这张桌子你先用着。我,我再找一张桌子就行。”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这完全背离了姐姐的嘱咐,背离了他今天来的目的。但看着娜娜抱着东西站在那里,他突然觉得让她搬走是件残忍的事——不是对娜娜残忍,是对他自己某种隐秘欲望的残忍。
娜娜显然也吃了一惊。她微微偏头,打量了阿威几秒钟,然后慢慢把东西放回桌上。
“这样……合适吗?”她问,语气谨慎。
“没什么不合适的。”阿威站起身,突然觉得这间办公室太小了,空气太闷了,“你是董事长助理,用这张桌子理所当然。我之前……之前是暂时调到其他岗位,现在回来,加张桌子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沙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办公桌区域。坐下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
娜娜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说话。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车间的机器声隐隐传来。她看着阿威,看着这个坐在沙发上不敢看她的男人。刚才他眼中的侵略性和占有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闪躲和……渴望?
女人对男人的这种目光太熟悉了。娜娜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依然保持温和。她走到茶几旁,拿起电水壶:“威总喝咖啡还是茶?我这里有蓝山,朋友刚从牙买加带的。”
“茶就行。”阿威说,眼睛盯着茶几上的纹路。
娜娜泡茶的动作很优雅,洗杯、温杯、冲泡,每一个步骤都从容不迫。热水冲进茶杯,茶叶舒展开,清香弥漫开来。她把茶杯放在阿威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阿威能更清楚地看到娜娜——她今天涂了淡淡的唇彩,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羊衬衫里面露出纤细的锁骨;裙摆下的双腿并拢倾斜,小腿线条优美。
“威总这段时间在忙什么项目?”娜娜端起自己的茶杯,自然地开启话题。
“没什么,就是……到处看看。”阿威含糊地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烫到了舌头也不敢表现出来。
“我听说威总对生产流程也熟悉……”娜娜说,“正好我最近在整理生产标准化文件,有些细节不太明白,不知道能不能请教威总?”娜娜清楚谈到五金生产这些方面自己是个外行,她也知道阿威是个文化程度低的混混,在车间做过一段时间就去管理后勤……还有他最近和秋子完全分手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巧妙。娜娜给阿威戴了一个高帽子,把人们眼中的混混儿完全扭转成为专业管理人员的形象,又没有触及敏感的职位问题,还把两人的关系定位在“同事协作”的范畴。
阿威在娜娜的吹捧中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些:“最开始我是在车间做的,虽然后面调整管理后勤、食堂、仓库这些,五金生产流程我还是知道,标准化文件?老梅之前搞过一套,但执行得不好。老师傅们习惯了老方法,觉得新流程麻烦。”
“所以需要您既懂技术又有管理能力的人来推动。”娜娜接话,眼睛看着阿威,里面闪烁着真诚的钦佩,“如果威总愿意帮忙,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阿威感觉一股热气从胸口升起。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需要,被重视。不是作为老板的小舅子,而是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
“可以看看。”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把文件拿来,我提提意见。”
“太好了。”娜娜的笑容深了一些,眼角浮现浅浅的纹路,不仅不显老,反而添了几分韵味,“那我下午把文件拿过来。另外,关于下个月行业协会的交流会,老板说让您代表厂里去,毕竟您认识的人多。”
又一个橄榄枝。
阿威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沙发背上。他突然觉得,和娜娜共处一室并不是件坏事。甚至,如果她能一直用这种态度对他,这个办公室让给她一半又何妨?
“协会那边我熟”阿威说,语气里带上了些许自信,“到时候该打点的我会安排好。”
“有威总出马,肯定没问题。”娜娜又适时奉承了一句,她站起身,走回办公桌,但没有立刻坐下工作,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精致的点心:“差点忘了,这是我早上买的杏仁酥,威总尝尝?您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阿威确实没吃早饭。他看着那盒点心,再看看娜娜微笑的脸,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谢谢。”他说。
娜娜点点头,坐下打开电脑,很快进入工作状态。阿威坐在沙发上,吃着杏仁酥,看着娜娜工作的侧影。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泛起一层浅棕色的光晕;她打字的速度很快,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偶尔停下来思考,微微蹙眉的样子别有风情。
阿威看得有些入神。他想起了姐姐电话里说的话——“娜娜那种女人我见多了,有学历有手段,野心大着呢。”
也许姐姐说得对。但此刻,阿威突然觉得,有野心的女人,有种特别的吸引力。秋子像藤蔓,需要依附他才能生长;而娜娜像树,自己就能站得很直,但如果你能得到她的垂青,那荫凉会让你沉醉。不过她长自己三岁,三十六了还没有结婚?现在又和姐夫不清不楚,唉……。
这个念头让阿威一惊。他赶紧移开视线,盯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但眼角的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办公桌方向。
娜娜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中,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但阿威不知道的是,在他移开视线的那一刻,娜娜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她知道他在看她。从她转身泡茶的那一刻就知道。
男人啊,都一个样。娜娜心里冷冷地想。但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打字的速度甚至更快了。对付阿威这种男人,硬碰硬是最蠢的。他有老板娘撑腰,有和老板的亲戚关系,正面冲突自己占不到便宜。但男人有个通病——他们总觉得自己能征服聪明的女人,尤其是那些对他们示弱的聪明女人。
刚才她只要表现出一丝慌乱或抗拒,阿威就会像扞卫领地的野兽一样扑上来。但她选择了退让,选择了示弱,选择了把他捧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果然,阿威的敌意迅速消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易操控的情绪。
“威总,”娜娜抬起头,声音轻柔,“关于办公室的安排,我想还是按您最初说的办。这张桌子是您一直在用的,我另加一张就好。毕竟您是前辈,这是基本的尊重。”
阿威正在想入非非,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不用,你就用这张……”
“不,这是原则问题。”娜娜坚持,但语气温和得让人无法反驳,“我下午就让人送一张新办公桌来,放在那边靠窗的位置。这样一来,我们既能各自工作,又能方便交流。”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如果让老板看到我们争一张桌子,影响也不好。威总您说呢?”
最后这句话戳中了阿威的要害。他确实不想让姐夫觉得他小家子气,跟一个女人争东西。
“那……好吧。”阿威妥协了,但心里有点失落。如果娜娜用另一张桌子,他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一抬头就能看到她了。
“谢谢威总体谅。”娜娜微笑,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威总,我听说您对红酒很有研究?朋友送了我两瓶波尔多的,我不太懂,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您拿回去尝尝?”
阿威眼睛一亮:“波尔多的?哪个酒庄?”
“拉图,2009年的。”娜娜轻描淡写地说。
阿威倒吸一口凉气。拉图,还是2009这种好年份,一瓶至少要七八千。娜娜就这么轻易送人?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阿威嘴上推辞,心里却痒痒的。他确实爱酒,但舍不得买这么贵的。
“酒就是要跟懂的人分享才有价值。”娜娜说,“放在我那儿才是浪费。下午我拿给您。”
阿威没有再推辞。他看着娜娜,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不仅漂亮、聪明,还很大气。跟厂里那些斤斤计较、目光短浅的人完全不一样。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娜娜和阿威同时看向门口。门被推开,老板走了进来。
“都在啊。”老板扫了一眼办公室,目光在阿威身上停留了一瞬,“阿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阿威站起身,有些局促:“姐夫,我……我来跟娜娜商量生产标准化的事。”
“哦?”老板挑了挑眉,看向娜娜。
娜娜从容起身:“是的老板。威总对生产流程很熟悉,我正好在整理标准化文件,请威总帮忙提意见。”
老板点点头,脸上露出疑惑:“阿威熟悉生产流程?”然后又有点满意的表情:“你要多帮帮娜娜,她刚来,很多情况不熟悉。你们俩合作,我就放心了。”
这话听起来是肯定,但阿威心里不是滋味。姐夫这话的意思,好像他成了娜娜的助手。不过姐夫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我知道了,姐夫。”阿威低声说。
“对了,阿威,”老板走到办公桌前,随手翻看桌上的文件,“你姐说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因为秋子的事?男人嘛,要拿得起放得下。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阿威的脸涨红了。在娜娜面前提这个,让他觉得难堪。
“不用了姐夫,我没事。”
老板拍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娜娜也跟了出去。
门关上后,阿威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办公室里还残留着娜娜的香味,混合着茶香和点心甜腻的气息。他突然觉得,刚才那一个多小时像一场梦——他本来是要来宣示主权的,结果莫名其妙地被安抚、被奉承、甚至被……诱惑?
是的,诱惑。阿威不得不承认,娜娜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诱惑。不是直白的挑逗,而是更高级的,通过示弱、赞美、分享秘密和礼物来建立的亲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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