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岁的谢青因,死于一个过于明媚的初秋。
窗外的阳光暖得刺眼,映着她苍白体面的面容。
她这一生没穿过婚纱,却永远穿着剪裁利落的铁灰色西装。她没牵过男人的手,却签下了价值千亿的合同。
她是商界的“铁娘子”,雷厉风行,从无败绩。
既没吃过爱情的苦,也没享过......她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福。
弥留之际,她捐出全部身家。律师问她还有什么遗愿。
她笑了笑,一生强硬的唇角线条,此刻竟有些柔软。
“下辈子。”她的声音很轻,像叹息,“想尝尝那蚀骨的滋味。苦的也行。”
下一瞬,她如愿了。
苦。
不是味觉的苦,是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紧随而来的是冰冷的窒息感。
那根勒紧脖颈的麻绳,带着粗糙的草木倒刺,火辣辣地烙印在皮肤上,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更深的绝望。
死亡的铁锈味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
她猛地睁眼,视野模糊,只能看到一根粗糙的麻绳,和上方积满灰尘的房梁。
“救......”
她张开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谢青因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脖子上的麻绳,试图抠出一丝缝隙。
“砰——!”
门被踹开了。
“小姐!”
一个身影哭喊着扑过来,抱住了她悬空的双腿。另一个人影更快,是个家丁,他拔刀一刀砍断了麻绳。
谢青因重重摔在地上,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呜......呜呜......”
压抑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哭声很吵。
这是谢清言的第一个念头。
“春草。”
谢青因开口,她准确地叫出了丫鬟的名字。十六岁少女谢清言的记忆,正像潮水一样涌入她的脑海。
春草猛地回头,呆若木鸡。她看着地上的小姐,眼睛睁得老大。
“小姐......你,你......”春草连忙过来,手哆嗦着不敢碰她。
“水。”
春草慌慌张张地将水碗递过去。
谢青因撑起身体,剧痛袭来,她只是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便忍了过去,接过碗一口气喝干,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小姐!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春草见她能喝水,紧绷的神经一断,扑上来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
“你怎么这么傻啊!老爷夫人不要你,春草要你啊!你怎么就上吊了啊!”她的哭声里满是后怕。
谢青因没有哭。
她对这种小场面哭不出来。她只是抬起手,一下一下拍着春草的后背,眼神沉稳得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谢青因开始梳理这具身体的记忆。
谢清言,乐平县谢家嫡女。父亲谢文远,一个急功近利的七品县令。
母亲王氏,懦弱,只知附和丈夫。
谢清言,十六岁,向往话本里的江湖,向往自由。
父亲不知从哪攀上了一门京城的高门,要把她嫁给京城王家一个叫王平的嫡子。
谢清言不愿。
她抗争,还以绝食相逼。换来的是父亲的怒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母亲则是哭泣,“言儿,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爹,他想进京做官想疯了。”
为了反抗,她把自己关在房间,绝食三日,见父母不为所动,她心如死灰,跑到柴房上吊自尽了。
然后七十五岁的谢青因来了。
“小姐......”春草哭得抽噎,“我们逃吧。你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谢青因看着她,声音依旧嘶哑,“来不及?”
“下月初八!下月初八啊!”春草急得顿足,“老爷已经应了,聘礼都收了。他说就算你死了,也要把你的牌位嫁过去。下月初八,他们就要来强娶了!”
谢青因闭上了眼睛,她靠在冰冷的墙上,消化着下月初八这个期限。
她活了那么多年,见过的风浪比这小丫头吃过的盐都多。
一个包办婚姻,就想让她死?上辈子她没男人,这辈子刚开局就要被一个男人逼死?
“呵。”
春草哭声一顿,怔怔地看着她。小姐......笑了?她不是疯了吧?
谢清言看着这个忠心耿耿的丫鬟。
“春草。”
“......在。”春草怯生生地应道。
“去厨房给我拿点吃的。稀粥要热的。”她现在需要能量。
“小姐,现在不是吃......”
“然后。”谢清言打断了她,不容置疑道,“你用你能想到的所有办法。”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说道,
“我要那个未婚夫,王平的全部信息。”
一碗热粥下肚,谢清言感觉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她坐在镜子前,铜镜模糊,映出少女苍白的面容。
“谢清言......”她对镜低语。
最触目惊心的,是脖颈上那圈狰狞的紫红色勒痕。像一道丑陋嘲讽的项圈,昭示着原主的绝望。
谢清言抬手,用指腹轻轻触碰那道火辣辣的勒痕。
“十六岁,如花的年纪。”
“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就用这种方式反抗......”她扯了扯嘴角,“可怜...但,太蠢。”
她看着镜中的眼睛。
“也好。”
她用指腹重重碾过那道勒痕,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既然我替你活了,这身皮囊,这桩婚事,我就一并接手。”
“你不敢退的婚,我来退。”
“你没见过的自由,我来争。”
“至于我想要的......”她轻笑一声,镜中少女的眉眼,瞬间染上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的光芒,“我活了七十五年都没男人,难不成还怕你这个未婚夫?”
“小姐!”春草推门进来,神色慌张,手里攥着一张纸。
“打听到了?”谢清言转过身。
“小姐,你快看!”春草把纸条拍在桌上,气得满脸通红,“这个王平,他......他简直不是人!”
春草是去找了厨房的张妈。张妈的侄子,是跟着谢文远去京城送信的家丁,刚回来,嘴碎,什么都往外说。
春草拿了小姐藏着的一根银簪子全换成了情报。
谢清言的目光扫过那张薄薄的纸。
“王平。三十有二。正三品御史嫡子。”
谢清言挑了挑眉。
三十多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小孩。但在大周朝,三十多岁还没成婚,或者说,还在娶妻就有问题了。
她接着往下看。
“长相丑,矮,黑。”春草在旁边愤愤然地补充,“张妈的侄子说,亲眼见的!那王平站在院子里,活像一颗滚圆的腊八豆!”
“花心!”春草见小姐没反应,急得跳脚,指着纸条,“小姐你看这,他尚未娶妻,但家里已经纳了八个妾!整整八个!”
春草气得浑身发抖,她根本不敢看自家小姐的脸,只死死攥着那张薄纸,仿佛要把它捏碎。
“他以为他是腊八豆成精吗!三十多岁的老...老东西!还纳八个!”
春草的声音愤怒的都破了音,带着哭腔,
“小姐!这种人渣!咱们就是死也不能嫁啊!”
谢清言看着纸条,又看着义愤填膺的春草,喉咙里的笑意没忍住,化作一声虚弱的轻咳。
这丫头,倒还有几分真心。
“小姐?”春草愕然,“你还笑?这还不算事?”
“春草,你还是太年轻。”谢清言放下纸条,端起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
“男人丑矮花心,在权势和富贵面前,这些都不算事儿。”
“你想想啊。”谢清言开始给她上课,这是她多年来最擅长的事,分析利弊。
“一个正三品的京官嫡子,他就算长得像个秤砣,只要放出风声,京城里想巴结王家,愿意把漂亮女儿送去做妾的小户人家,能从他家门口排到城门外。”
“那么请问,他何必要我们家?”
春草被问住了,“可,可他是娶妻啊,不是纳妾......”
“这才是问题所在。”谢清言的声音沉了下来。
“他家在京城找不到任何联姻对象,甚至不敢在京城声张。”
“只能跑到乐平县这种小地方,用一个进京做官的说法...”她指了指纸条的最后一行。
【事成,谢文远可调任京城,入王御史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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