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导演，这速度够吗？音爆云的浪漫
三天后的清晨。
西北戈壁的风沙难得停歇，天空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湛蓝色，万里无云，能见度极高。
这是一个天赐的飞行日。
091基地的特级跑道旁，电影《长空之王》的摄制组正在进行最后的布景。几十台昂贵的REd电影摄影机架设在跑道两侧，重型摇臂、高速跟拍车、收音阵列一应俱全，场面比真打仗还热闹。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跑道另一侧那群穿着白色防静电服、手拿军用数据终端、神情肃穆的科研团队。
王建国副总工带着几十个博士，正围着那架已经完成总装、涂装成深灰色低可视迷彩的“天蓬”战机，做着最后的起飞前检查。每一个铆钉、每一个传感器，都要经过三次确认。
“各部门注意！这场戏是全片的灵魂！”
导演刘导拿着大喇叭，站在遮阳棚下，唾沫横飞地给全剧组打气，那架势比指挥千军万马还足：
“这是我们男主角第一次驾驶新型战机冲上云霄！虽然咱们这飞机是道具改的，但气势要足！要拍出那种‘鹰击长空’的豪迈！要拍出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感！灯光师，反光板再补点光，我要那个头盔面罩上有高光！”
说完，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林莫。
此时的林莫，已经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抗荷服，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飞行头盔。即使是被厚重的飞行服包裹，依然挡不住那挺拔的身姿和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只不过，林莫的表情有点无奈。
“林莫啊。”
刘导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林莫的肩膀，帮他理了理衣领，“虽然咱们这架飞机是真机改的（他依然坚定地认为这是那架废弃原型机加了特效件），但待会儿滑行起飞的时候，你眼神一定要到位！要坚毅！要有那种视死如归、仿佛去赴死的决绝！懂吗？”
林莫正在调整抗荷服的重力感应带，闻言抬头看了刘导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导演，视死如归……大可不必吧？我对我的改装技术还是挺有信心的。而且这飞机的弹射座椅我也修好了，死不了。”
“哎呀，这是艺术加工！不仅要帅，还要惨！美强惨懂不懂？”
刘导啧了一声，继续说戏，“还有啊，待会儿你飞起来之后——虽然我知道这大家伙飞不高，也就离地个几十米意思一下——但你要飞出那种速度感！要快！要让观众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风刮在脸上的那种痛！”
“速度感？”林莫挑了挑眉，扣上氧气面罩的一侧卡扣，“具体要多快？咱们这摄影机能跟上吗？”
“越快越好！”刘导大手一挥，充满了艺术家的狂热，“最好能让摄影机都追不上的那种快！要有残影！要有那种撕裂空气的感觉！明白吗？别怕摄影师跟不上，咱们这是顶级设备，每秒120帧都能抓得住！”
林莫沉默了两秒，透过墨镜看了一眼跑道尽头，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撕裂空气。”
他戴上飞行头盔，彻底扣死氧气面罩，声音变得沉闷而冷酷：
“希望能如您所愿。别眨眼。”
……
“塔台，我是天蓬01。各项数据正常，机载雷达开启，火控系统锁定解除（虽然没挂弹）。请求起飞。”
耳机里传来了林莫冷静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天蓬01，地面风速3级，跑道清空，空域净空。允许起飞！祝你好运，总工！”王建国亲自坐镇临时塔台，握着话筒的手心里全是汗。
这不仅仅是一场戏。
这是国产新一代变循环矢量引擎的第一次蓝天首秀，是无数军工人心血的结晶。
“收到。”
林莫推杆，松开刹车。
“滋——轰——！！！”
那台让剧组闻风丧胆的“道具引擎”再次发出了怒吼。尾喷口瞬间喷出一道橘红色的火焰，周围的空气瞬间被高温扭曲，连远处的祁连山脉都在热浪中变得模糊不清。
深灰色的战机在跑道上开始滑跑。
起初，剧组的人还一脸淡定，毕竟这几天听这响声也听习惯了，甚至还有人在旁边吃盒饭。
但仅仅过了三秒。
“卧槽？这起步怎么这么快？”
负责跟拍的摄影师老张刚把镜头对准飞机，就发现取景框里的飞机“嗖”的一下窜了出去，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镜头根本甩不过去！
还没等他调整焦距。
仅仅滑跑了不到三百米，那架重达二十多吨的庞然大物，竟然像一片羽毛一样，直接拔地而起！
而且不是普通的爬升，是旱地拔葱式的垂直爬升！
“轰！”
飞机机头高高昂起，几乎与地面呈90度角，尾部的三元矢量喷管向下偏转，喷射出幽蓝色的马赫环。巨大的推力直接无视了地心引力，将战机硬生生推向了苍穹！
“这……这特么是道具？”
刘导手里的遮阳伞掉了，大喇叭也掉了。他仰着头，张大嘴巴，看着那架像火箭一样直插云霄的飞机，脖子都快仰断了，墨镜滑下来半截都不知道。
“快！快跟拍！摇臂抬起来！无人机跟上啊！吃干饭的吗？！”
副导演在一旁疯狂大喊，急得跳脚。
但无人机飞手看着遥控器屏幕上瞬间丢失的目标，欲哭无泪，手都在抖：“导演！跟不上啊！它一秒钟就上天了！我的大疆还在预热呢！这速度起码500公里每小时了！”
万米高空。
林莫感受着胸口传来的G力压迫，抗荷服自动充气紧紧包裹住他的双腿，防止血液下流。他看着高度表上的数字疯狂跳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就是推重比超过12的感觉吗？
只要给点油，它就想去外太空。这种驾驭猛兽的快感，比在舞台上跳舞爽一万倍。
“塔台，动力系统响应完美。我想试几个机动动作，热热身。”林莫汇报道。
“批准！注意身体承受能力！”王建国盯着雷达屏幕，激动得满脸通红。
接下来的十分钟，成了091基地上空的一场个人飞行表演秀。
眼镜蛇机动、落叶飘、赫伯斯特机动、钟摆机动……那些只存在于航展上的顶级动作，被林莫做得行云流水。那架庞大的战机在空中轻盈得像只雨燕，时而悬停，时而翻滚，时而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8”字。
地面的剧组已经看傻了。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快门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导演……”摄影师老张喃喃自语，眼神呆滞，“这素材……要是放进电影里，观众会不会说是特效做的太假了？这也太违反物理常识了……哪有飞机能在大头朝下的时候还能倒着飞的？”
刘导此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近乎疯癫的兴奋。他抓起对讲机，冲着林莫大喊，嗓子都哑了：
“林莫！太棒了！这特技做得太牛了！影帝！绝对是影帝！”
“但是还不够！我要的‘速度感’呢？你现在是在跳舞，我要的是冲刺！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冲击力！是那种让敌人看了就尿裤子的速度！”
“再快点！哪怕再快一点点也行！别怕飞机散架，道具坏了咱们再修！”
驾驶舱里。
林莫听到耳机里导演的咆哮，无奈地叹了口气。
“再快点？”
他看了一眼仪表盘。现在的速度是0.9马赫（音速的0.9倍），也就是每小时1100公里左右。
对于民航客机来说，这是极限。
但对于装载了wS-15改型引擎的“天蓬”来说，这只是热身，连汗都没出。
“导演，您确定要再快点吗？”林莫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再快的话，可能会有点吵。而且会有‘boom’的一声。”
“吵？怕什么吵！我要的就是炸裂！”
刘导在地面上挥舞着拳头，恨铁不成钢，“这就是战争片！要的就是震耳欲聋！要的就是感官刺激！给我冲！把油门踩到底！出了事我负责！”
“好嘞。既然您都这么说了。”
林莫耸了耸肩。既然导演要求了，那作为一名敬业的演员，必须满足甲方的需求。
“坐稳了，各位。捂好耳朵。”
林莫眼神一凝，左手猛地将节流阀推到了最前端——加力全开！
“轰——！！！”
原本就已经震耳欲聋的引擎声，音调突然拔高了一个八度，变成了撕裂布帛般的尖啸。
飞机尾部的蓝色火焰暴涨至十米长，连成了一串完美的马赫环，在空中留下一道笔直的尾迹。
战机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U型弯，然后掉头，对准了基地的跑道，开始俯冲加速。
0.95马赫……
0.98马赫……
0.99马赫……
在所有人的视野里，那是极其诡异的一幕。
那架战机正在向他们俯冲，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它飞得太快了，声音已经被它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他们只看到一个黑点瞬间变大，带着一种无声的、毁灭性的压迫感，像死神的镰刀一样直扑地面而来。
紧接着。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战机的机身中部，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团白色的云雾。那云雾像是一条白色的裙子，又像是一个圆锥形的护盾，瞬间包裹住了机身。
音爆云！
这是飞机突破音障瞬间，强激波导致空气压力骤降、水汽凝结而成的物理奇观！是速度的皇冠！
“那是什么？”刘导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团云雾，“特效？自带干冰？这剧组谁给装的干冰？”
下一秒。
战机从众人头顶两百米处呼啸而过。
直到飞机飞过去之后，那个一直被甩在身后的声音，才终于追了上来，并在这一刻集中爆发。
“嘭——！！！”
一声巨响。
那不是引擎声，那是爆炸声。
那是空气被硬生生撕裂后发出的悲鸣。
巨大的声浪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甚至让人的心脏都跟着停跳了一拍。
“哗啦——哗啦——”
距离跑道最近的几辆剧组大巴车，车窗玻璃在瞬间全部爆裂，碎了一地。
刚搭好的遮阳棚被冲击波直接掀飞，像个破风筝一样挂在了远处的雷达天线上。
就连导演手里的大喇叭，都被震得脱手而出，摔成了两半。
刘导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耳鸣声，脑瓜子嗡嗡的，仿佛有人在他脑子里敲锣。
而那架始作俑者，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消失在了天际线尽头。
只留下一条笔直的、久久不散的白色航迹，将苍穹一分为二。
良久。
尘埃落定。
剧组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地从掩体后面爬出来，看着满地的碎玻璃和被掀翻的设备，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导……导演……”
副导演咽了口唾沫，扶起摔在地上的刘导，声音颤抖，指着满地的玻璃渣，“刚才那是……特效吗？咱们这特效是不是……有点太费玻璃了？”
刘导呆呆地看着天空，伸手摸了摸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又看了看那辆窗户全碎了的保姆车。
他颤抖着嘴唇，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这特么要是特效……”
“这电影票得卖一万块一张才能回本吧？！这谁顶得住啊！”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林莫轻松愉快的声音，背景音里还夹杂着轻微的风噪，显得格外凡尔赛：
“导演，刚才那个速度，够快了吗？不够的话我还能再加点，这才1.2马赫，刚才也就是个起步油门。”
刘导浑身一哆嗦，抓起对讲机就吼，嗓子都破音了，带着哭腔：
“够了！够了！祖宗！快下来！再快基地都要被你拆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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