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来宾，因为技术原因，颁奖典礼暂停十分钟。”
在经历了升降台惊魂后，现场进入了短暂的休整期。工作人员在疯狂清理舞台上的油渍。
嘉宾席上。
林莫脱掉了那件彻底报废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沾染了星星点点黑色液压油的白衬衫。他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精壮的小臂，正拿着许初静的湿巾，一点点擦拭手指缝里的油泥。
“真不回去换衣服？”许初静看着他这副“刚下工地”的尊容，既心疼又想笑，“要是被国内媒体拍到，明天的头条就是‘林莫格莱美落魄捡破烂’。”
“来不及了。”林莫看了一眼手表，“而且这油渍……你不觉得挺有男人味的吗？这叫‘工业勋章’。”
许初静翻了个白眼：“全是机油味。”
就在这时，舞台灯光再次聚焦。
今晚的特邀嘉宾，世界殿堂级钢琴大师——弗拉基米尔（化名），正坐在舞台中央那架黑色的施坦威九尺三角钢琴前。他穿着燕尾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与台下衣衫不整的林莫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大师的手悬在琴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十秒……三十秒……
弗拉基米尔的脸色越来越黑。刚才他在试触键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高音区的小字三组，有几个键的回弹速度慢了0.03秒。
刚才的舞台震动，显然影响到了这台娇贵的精密仪器。
“trash!（垃圾！）”
弗拉基米尔猛地站起身，对着麦克风愤怒地咆哮：“the action is sluggish! I cannot play on this garbage!（击弦机迟滞！我不能在这种垃圾上演奏！）”
全场哗然。
又是事故？！今晚的格莱美是被诅咒了吗？
阴影里，谢无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升降台没摔死人，但这连锁反应……依然在破坏秩序。
“去吧。”许初静推了一把正在擦手的林莫，“反正你现在形象也毁了，不在乎再多修一个。”
林莫叹了口气，把沾满黑油的湿巾扔进垃圾桶。
“行吧。这回弹的声音听得我牙疼。”
他站起身，径直走向舞台。
这一次，没有保安阻拦。刚才他从地底钻出来救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全场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敬畏。
但是，台上的弗拉基米尔大师并不认识他（刚才在后台没看见）。
看着一个穿着脏衬衫、满身油污的年轻人走过来，还要碰他的琴，大师炸毛了。
“Stop! dont touch it with your dirty hands!”（住手！别用你的脏手碰它！）
林莫脚步没停，走到钢琴边，把手里那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管钳（刚才修升降台用的）往地上一顿。
“当！”
一声闷响。
“I fix, you play.”（我修，你弹。）
林莫指了指钢琴，语气淡定。
“You? A plumber?”（你？一个水管工？）大师看着那把管钳，气笑了。
“mechanic.”（技工。）
林莫也不废话，直接上手。他并没有用那把暴力的管钳，而是从腰包里摸出了一把精密的钟表螺丝刀。
在全场几万人的注视下，这个满身油污的“水管工”，熟练地拆掉了这台价值百万美金钢琴的前盖板。
裸露出的击弦机结构复杂如迷宫。
林莫戴上单眼放大镜，那双沾着微量油渍的手，此刻却稳得像手术刀。
“湿度变化导致轴钉紧涩。”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残留的高级液压油（刚才修升降台喷身上的）。
“正好，这就叫原汤化原食。”
林莫用小指指尖挑起一点自己衣服上的油渍（那是高品质航空液压油，润滑效果极佳），精准地抹在了几个卡顿的转轴关节上。
全场观众：“……”
大师：“……”
用衣服上的油修钢琴？这操作是不是太野了点？
“咔哒、咔哒。”
微调弹簧，复位顶杆。
一分钟后。
“try.”（试试。）林莫退后一步。
弗拉基米尔半信半疑地按下一个键。
“叮——”
清脆，饱满，回弹迅速有力。比出厂状态还要丝滑！
大师的眼睛瞬间亮了。
“wait.”（等等。）
林莫却拦住了他。
“高频响应还需要测试一下极限。”林莫活动了一下脖子，“刚才那是静态调试，现在跑个动态脚本。”
“move.”（让开。）
林莫一屁股坐在琴凳上。他那件脏兮兮的衬衫和高贵的施坦威钢琴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反差。
“我要跑个脚本，测试一下每秒12次击键的稳定性。”
双手猛地砸向琴键！
李斯特——《钟》（La campanella）。
第一个音符炸响的瞬间，全场头皮发麻。
这不是演奏，这是**“暴力测试”**。
林莫的眼神里没有艺术，只有数据。
“第一小节，回弹延迟0.01秒，合格。” “大跨度跳跃，琴键阻尼适中，合格。”
琴声如狂风骤雨，快得让人窒息。
弗拉基米尔从震惊变成了技痒。他能听出这演奏里缺乏情感，但这种极致的机械精准度，却是所有钢琴家梦寐以求的基石。
“Interesting!”（有意思！）
大师大笑一声，直接搬了个凳子坐在低音区。
“Lets dance!”（以此共舞！）
四手联弹！
一个是身穿燕尾服的顶级大师，一个是满身油污的“修理工”。
黑白键在四只手下翻飞，奏响了格莱美史上最疯狂的乐章。
台下，许初静看着那个在舞台上发光（虽然物理上是发油光）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笑意。
“这就是我的工匠。”
“哪怕满身泥泞，也能奏出最干净的音符。”
一曲终了。
弗拉基米尔大汗淋漓，一把抱住林莫：“Genius! You are a genius!”
林莫嫌弃地推开他，看了看自己刚被蹭脏的……哦不对，自己本来就脏。
“测试完毕。全频段响应正常。”
他收起螺丝刀，对着大师伸出那只脏兮兮的手，露出了熟悉的微笑：
“maintenance fee, plus performance test fee. 80,000 dollars.” （维修费，加性能测试费。八万刀。）
“cash only. I need to buy a new shirt.” （只收现金。我得去买件新衬衫。）
全场爆笑，掌声雷动。
这一夜，林莫用一身油污，洗刷了整个格莱美的矫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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