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站在黄泉库朱漆门前时,阴雾正顺着飞檐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湿漉漉的水痕。
他捏着特别引魂使的令牌,指腹反复蹭过牌面刻着的二字——这是昨夜秦广王殿里,墨无痕合卷宗时金纹闪过的字眼。
非监察司许可不得入内。
墨无痕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审案判官的玄色官服先露出半角,接着是那张永远挂着霜的脸。
他手里转着判笔,笔尖沾着的阴墨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黑珠,林引魂使该清楚,黄泉库藏的是地仙与冥府千年纠葛,不是你刷业绩的工具。
林烬垂眼看向自己腰间的锁魂链。
链子此刻静得反常,可他能感觉到青铜环里暗涌的热——方才在引魂司申请权限时,系统光屏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目标区域存在异常阴力波动,建议规避常规途径】。
墨判官说的是。他忽然笑了,把令牌收进袖中,转身时锁链在腰侧晃出轻响,那我换个身份。
二更梆子响过三遍时,林烬蹲在黄泉库后墙的老槐树上。
月光被阴云揉碎,漏下的光刚好照亮墙根两个打盹的鬼差——他们腰间挂着的引魂幡蔫头耷脑,连鬼火都烧得有气无力。
锁魂链在掌心发烫,他顺着震颤方向望去,库房第三排木架后有道极淡的蓝光。
那是地仙特有的灵气,和玄真子篡改生死簿时锁魂链感应到的波动如出一辙。
他脚尖点着树枝跃下,落地时鞋底沾了片槐叶,被风卷着飘向鬼差脚边。
两个鬼差同时惊醒,提灯照向四周,林烬已贴在廊柱后,锁链缠上屋檐垂落的铜铃,借着晃动的阴影闪进库房。
霉味混着旧纸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烬摸出怀里的阴火折子,微弱的幽光里,整面墙的卷宗堆得比人还高。
封皮上的朱砂字迹大多被黑墨涂得斑驳——地仙往来录阴阳越界案长生修士玄真子这些关键词,全像被人用刀刮过似的,只余模糊的凹痕。
找这个?
林烬猛地转身,阴火折子地掉在地上。
白砚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月白书吏服在黑暗里泛着冷光,手里捏着半张残页。
残页边缘焦黑,上面的字却清晰:玄真子以阳间寿元换冥府庇护,守旧派允其滞留阳间百年...
你怎么进来的?林烬的手按在锁链上,链身立刻泛起金纹。
白砚没接话,反而把残页往他手里一塞。
他的指尖凉得像浸过黄泉,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在查什么?书吏袖中滑出一卷竹简,封皮用红绳捆着,这是真正该看的。
林烬展开竹简的手在抖。
泛黄的绢纸上,失踪引魂使名单几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疼,最末一行写着——那是他堂姐,三年前执行引魂任务时坠了轮回井,当时判的是魂体溃散。
他们最后接触的,都是地仙。白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包括令姐。
锁链突然绷直,像根烧红的铁棍戳在他后腰。
林烬顺着震颤方向看去,库房角落的青砖缝里渗出幽蓝灵气,他蹲下身,指甲抠住砖缝一掀——下面是个黑黢黢的洞,隐约能听见滴水声。
你要的答案在更下面。白砚退到门口,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把影子拉得老长,但林引魂使,有些真相,不是卷王能卷得动的。
洞底的潮气裹着铁锈味。
林烬摸出阴火折子,火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是地仙用来镇锁魂魄的困灵阵。
最深处的石台上,摆着枚青铜引魂铃,铃身爬满裂痕,却还在发出极轻的嗡鸣。
他的指尖刚碰到铃身,眼前突然发黑。
幻境里的审判厅亮如白昼。
林七站在中央,素白引魂使服染着血,发簪歪在鬓边。
十殿阎罗的身影在她头顶浮动,秦广王的声音像滚雷:林七,你私放阳间魂魄,可知犯了冥律?
冥律?林七笑了,她抄起案上的生死簿甩在地上,你们口口声声说公正,却纵容地仙用活人阳寿换长生!
张阿婆本该活七十,玄真子为练延寿丹改了她寿元;王二牛才十六,地仙要取他魂魄补命数——这些,生死簿上写得清清楚楚!
她跪下来,额头抵着青石板:今日我以引魂司首之名起誓——若有来世,必清此乱!
林烬想冲过去,却撞在无形的墙上。
林七的身影开始虚化,她抬头看向他的方向,嘴角扯出个笑:阿烬,别信他们说的...我...
林烬猛地惊醒,后背全是冷汗。
引魂铃在他掌心碎成齑粉,锁魂链自动绷成防御圈,链身金纹比任何时候都亮。
他盯着掌心里的碎片,喉咙发紧——方才幻境里,林七看的分明是他的眼睛。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你从未真正死去。
阴雾不知何时漫进密室,模糊了洞壁的符文。
林烬把碎片收进怀里,锁链突然轻颤,像在催促他离开。
他猫腰钻出地道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黄泉库的朱漆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引魂班的窗纸透着光。
林烬摸出怀里的碎片,指尖触到碎铃上一道熟悉的刻痕——那是他十岁时,用石头在林七引魂铃上划的小月亮。
门一声开了。
姜九娘端着茶盏站在门内,她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覆在林烬手背的碎片上:回来了?
林烬把碎片递过去。
九娘的指尖刚碰到碎铃,瞳孔突然收缩,茶盏掉在地上。
这是...她抬头看他,眼底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你从哪找到的?
林烬没说话。
他望着九娘掌心的碎片,听着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晨钟。
锁魂链在腰间轻轻晃了晃,像在应和他眼底翻涌的光——有些答案,该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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