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依言脱了外衣和鞋袜，动作有些僵硬地躺到了床的外侧。
身体绷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与林清晏之间隔着一段明显的距离。
林清晏侧过身，支着头，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又想逗他。他伸出手，轻轻搭在云疏紧握的拳头上。
云疏浑身一颤，却没有躲开。
“放松些，”林清晏低笑，指尖灵活地钻进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我又不会吃了你。”
掌心传来的紧密贴合感让云疏呼吸一窒，他微微侧过头，对上林清晏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眸子，低声道：“……没有。”
声音细若蚊蚋。
林清晏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他的手，指腹在他略带薄茧的虎口处轻轻摩挲着，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意和安心感。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云疏紧绷的身体，在林清晏耐心而温柔的安抚下，一点点放松下来。
温暖的体温透过相握的手和彼此靠近的身体传递过来，驱散了夜间的凉意，也驱散了他心中最后的不安。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林清晏以为云疏已经睡着的时候，却感觉到身边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然后，他听到云疏极轻、极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公子……”
“嗯？”林清晏慵懒地应了一声，带着浓浓的睡意。
“……我也……心悦你。”
说完这句话，云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林清晏，将发烫的脸埋进了枕头里，只留下一个泛红的耳尖暴露在空气中，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羞涩。
林清晏愣住了。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狂喜和暖流席卷了他的全身，冲散了所有的睡意。
他的阿疏啊……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给他最致命的一击，让他爱到骨子里。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胸膛因压抑的笑声而微微震动。
他没有再逼迫他转身，只是收紧了与他十指相扣的手，然后向前挪了挪身体，从身后，轻轻地、珍重地，将那个浑身僵硬却可爱得要命的人，整个拥入了怀中。
胸膛贴着脊背，严丝合缝。
云疏的身体瞬间绷紧如石，连呼吸都屏住了。
“睡吧，阿疏。”林清晏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嗅着他发间清爽的气息，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就在这儿。”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沉稳而令人安心的心跳和温度，云疏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感将他层层包裹。他极其轻微地向后靠了靠，让自己更深地嵌入那个怀抱，然后，闭上了眼睛。
窗外，月华如水，温柔地笼罩着相拥而眠的两人。
长夜漫漫，但因你在侧，便是最好的时光。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柔和的曦光取代了清冷的月辉，透过支摘窗洒入室内。
林清晏生物钟极准，在晨光中缓缓醒来。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首先感受到的是掌心传来的温热与重量，以及鼻尖萦绕的、独属于云疏的干净气息——
带着点阳光晒过的青草味，和皂角的淡淡清香。
他微微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几乎将云疏整个圈在了怀里。
云疏侧身面对着他，一只手仍被他紧紧握着，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蜷缩在胸前，睡得正沉。
林清晏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春水。
他舍不得起身，生怕惊扰了这难得一见的安稳睡颜。
就着透窗而入的晨光，他细细地描摹着云疏的轮廓。
少年的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投下一片乖巧的阴影，平日里那双过于警惕和沉静的眸子紧闭着，显出几分难得的稚气与柔软。
他的鼻梁挺直，唇形优美，因为酣睡而泛着健康的红润色泽……
林清晏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双唇上，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那月光下的柔软触感和令人心悸的滋味。
就在这时，那双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几下，似乎要醒来。
林清晏立刻闭上眼，假装仍在熟睡，呼吸却刻意放得更加轻缓绵长。
云疏从沉睡中悠悠转醒，还未完全睁眼，就感受到了周身被温暖包围的感觉，以及近在咫尺的、清冽熟悉的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林清晏放大了的俊逸睡颜。
公子……还睡着。
这个认知让他松了口气，随即又被眼前的美景攫住了心神。
晨光为林清晏如玉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的皮肤很好，近距离也看不到什么瑕疵，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覆盖着。
他睡着的样子，褪去了平日里的温和与沉稳，更添了几分毫无防备的纯净，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云疏看得有些痴了。
鬼使神差地，他极轻、极缓地抬起那只自由的手，指尖悬在空中，犹豫了许久，才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轻轻地、用指尖最柔软的部分，触碰了一下林清晏近在眼前的睫毛。
那触感，细微得像蝴蝶振翅，痒痒的，一直挠到了心里。
他像是做贼一般，迅速收回手，心脏怦怦直跳，脸颊也悄悄染上了红晕。
他屏住呼吸，见林清晏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胆子又大了一些，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流连在那张脸上，最终，还是落回了那形状优美的薄唇上。
昨夜就是这里……
正当他心神摇曳之际，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清澈的眸子。
林清晏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了然和促狭的笑意。
“偷看我？”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慵懒沙哑，像羽毛轻轻搔刮着耳膜。
云疏的脸“轰”一下红透了，如同熟透的虾子。他下意识就想后退逃离，可林清晏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却骤然收紧，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怀里。
“被我抓到了，嗯？”林清晏低笑着，又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温热的气息交融，“好看吗？”
云疏羞得无地自容，眼神躲闪，语无伦次：“我……我没……公子你醒了……”
看着他这副慌乱羞窘的模样，林清晏只觉得可爱得紧，心中爱意翻涌，再也按捺不住。
他不再逗他，低头，准确地攫取了他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
“唔……”
这是一个带着晨间清新气息的吻，温柔而缠绵。不同于月夜下的试探与悸动，更多了几分理所当然的亲昵和占有欲。
林清晏细细地品尝着那份柔软与甘甜，耐心地引导着，直到感受到怀中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甚至开始生涩地、试探性地回应他。
一吻方毕，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林清晏抵着云疏的额头，呼吸交融，目光深邃如潭，里面翻涌着清晰可见的情动。
他轻轻啄吻着云疏微微红肿的唇瓣，哑声诱哄：“阿疏……叫我。”
云疏眼神迷离，大脑因缺氧而有些晕眩，下意识地遵循着他的指令，在两人唇齿厮磨的间隙，溢出一声模糊的、带着喘息的低唤：“清……清晏……”
林清晏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喜悦席卷全身。
他奖励般地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间，继续低声要求：“再叫……阿疏，我想听你叫我……”
云疏意乱情迷，被这浓烈的爱意与亲密包裹，心底最后一丝藩篱也轰然倒塌。
他遵循着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在换气的间隙，用带着颤音的、近乎呜咽的嗓音，又唤了一声：
“阿……阿清……”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林清晏动作顿住。
他微微退开些许，难以置信地看着云疏，那双总是温润平和的眸子里，此刻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阿清……”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品味这世间最甘美的蜜糖，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巨大而惊喜的笑容，“你叫我阿清？”
云疏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更加羞赧，却又因他毫不掩饰的喜悦而感到一阵甜蜜的悸动。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林清晏几乎是立刻回答，语气中充满了激动和珍视。
他再次将云疏紧紧拥入怀中，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在他耳边一遍遍地低语，宣告着独一无二的归属权：
“我喜欢！阿疏，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阿清……我是你的阿清，”他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情与郑重，“独属于你一人的阿清。”
这亲昵的、带着私有意味的称呼，仿佛一道无形的契约，将两人的灵魂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云疏感受着他胸腔里传来的剧烈心跳，听着他一遍遍的宣告，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安全感填满。
他不再害羞，也不再退缩，勇敢地回抱住林清晏，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的肩窝，用行动回应着这份独一无二的归属。
晨光愈发灿烂，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之中。
这一刻，无需更多言语。
他是他的阿清。
他是他的阿疏。
从此，山河岁月，彼此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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