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风中，破庙前的空地上，站着九个人。与昨日相比，他们的精神面貌已然不同。虽然依旧衣衫褴褛，但眼神里少了麻木，多了几分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精气神。
陈烬站在队伍前，目光扫过他的“队员们”。算上他自己，一共九人。老灰头阅历较丰，被默认为副手。两个相对机灵的青年，分别叫猴子和木根，负责探路警戒。其余五人，虽显笨拙，但经过昨夜一役，至少有了些胆气。
“老灰头，把东西分下去。”陈烬下令。
老灰头应了一声，将昨晚从张阎王那里缴获的铜钱，每人分了三枚，剩下的由陈烬统一保管。又将搜刮来的几块干粮小心掰开分食。钱不多，粮很少，但这是一个信号——跟着头领，有饭吃，有钱拿。
“猴子，木根，你们先行半里，注意查探，发现官军、大队流民或者不对劲的地方，立刻用暗号回报。”陈烬开始布置，俨然一支小型侦察队的模式。他简单规定了几个手势和鸟鸣声作为联络信号。
“其余人，跟我保持距离。目标，城外二十里，废弃烽燧堡。”
没有多余的话，队伍悄无声息地出发了。陈烬将唯一的短刀别在腰间，那柄“珍贵”的火折子用油布包好贴身收藏。每个队员手里，都紧握着削尖了头的木棍。
二十里路，对一群营养不良的乞丐来说，并不轻松。但或许是有了明确的目标，或许是怀揣着对未知“宝藏”的期待，队伍竟无人掉队。猴子两人前出侦察，不时传回安全的信号，让陈烬有机会仔细观察沿途的地形、植被和水源。
约莫中午时分，队伍在一片能俯瞰远处山脊的树林中停下休息。猴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汇报：
“头领，看到了！就在前面那个山头上，是个土石垒起来的破堡子，看着……真有点瘆人，静悄悄的。我们没敢太靠近。”
陈烬爬上高处，借着一棵大树的掩护望去。只见一座依山而建的烽燧堡矗立在远方山脊，墙体由夯土和石块垒砌，多有坍塌破损，但主体结构尚在。一条隐约的小路蜿蜒而上，易守难攻。最关键的是，四周确实荒无人烟。
“好地方！”陈烬心中暗赞。这地方，稍加修葺，就是个绝佳的初期根据地。易守难攻，视野开阔，而且远离官府和流民的主要活动区域。
休息片刻，他命令队伍呈分散队形，小心翼翼地向烽燧堡靠近。
堡门早已朽烂倒塌，院内杂草丛生，散落着碎砖烂瓦。主堡是个两层土楼，同样破败不堪。陈烬示意大家停下，侧耳倾听，只有风声和虫鸣。
“两人一组，互相照应，搜查所有房间。重点寻找地窖、夹墙或者任何可能储藏物品的地方。保持警惕！”陈烬下达指令，自己则手握短刀，率先走向主堡底层。
堡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大部分房间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破烂的陶片和朽烂的木料。就在众人有些失望之时，负责搜查后院厨房区域的木根突然压低声音兴奋地喊道：
“头领！快来！这里有发现！”
陈烬立刻赶过去。只见厨房角落，有一个厚重的、几乎与地面齐平的石板，边缘似乎有被经常挪动的痕迹，与周围的灰尘堆积情况略有不同。
“撬开它！”陈烬心中一动。
几个乞丐用削尖的木棍插入缝隙，合力之下，沉重的石板被缓缓撬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阴凉潮湿的气息涌出。
陈烬阻止了要立刻下去的人。他先等了一会儿，让空气流通，然后点燃一根准备好的、带有松油的简易火把，扔了下去。火把稳定燃烧，说明下面氧气充足。
他率先沿着土制的阶梯谨慎而下。地窖不大，约莫一间房大小。火光照耀下，里面的景象让随后下来的乞丐们发出了压抑的惊呼！
角落里，整齐地码放着七八个落满灰尘的麻袋！旁边还有几个木箱。
陈烬用短刀划开一个麻袋，黄澄澄的粟米流了出来！虽然颜色有些陈旧，但并无明显霉变。他又划开其他麻袋，有的是粟米，有的则是黑豆。
“粮食！是粮食！”老灰头声音颤抖，几乎要老泪纵横。对于他们这些终日挣扎在饿死边缘的人来说，这些粮食就是命！
陈烬压下心中的激动，又去查看那几个木箱。一个箱子里面是几把生锈但打磨后仍可使用的铁制农具：锄头、铲子。另一个箱子更让他惊喜，里面竟然是几把保养尚可的制式腰刀和几张猎弓，虽然弓弦都已腐朽，但弓身和刀身都是好东西！显然，这是烽燧堡守军撤离时来不及带走或刻意隐藏的军资。
“发财了……头领，我们发财了！”猴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陈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清点了一下：粮食大约有十几石，省着点吃，够他们九人维持一两个月。武器农具更是无价之宝。
“噤声！”陈烬低喝，压下众人的兴奋，“东西搬不走，这里，就是我们的了！”
他立刻做出部署：
“老灰头，带两个人，立刻开始清点物资，将粮食搬到最干燥的角落，用石板盖好，注意防潮防鼠。”
“猴子，木根，带人把堡门用石块和木头暂时堵起来，设立岗哨，轮流值守。”
“其他人，跟我仔细搜查，看还有没有其他隐藏的洞穴或物资。”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如同打了鸡血般忙碌起来。虽然又找到了一个蓄水池（已半干涸）和一些破烂的军服，但主要收获就是地窖里的物资。
傍晚，烽燧堡主堡二层一个相对完好的房间里，篝火升起。锅里煮着香喷喷的粟米粥，这是他们多年来吃的第一顿踏实、管饱的饭。
陈烬看着围坐在火堆旁，脸上被火光映照出希望的手下，沉声开口：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基。这些粮食，是我们的启动之本。那些刀弓，是我们活下去的爪牙。”
他拿起一把腰刀，刀身虽然锈迹斑斑，但刃口仍显锋利。
“但我们不能坐吃山空。明天开始，一部分人修缮堡垒，一部分人跟我学习制作陷阱，我们要把这周围的山林，变成我们的粮仓和屏障。”
夜幕降临，废弃的烽燧堡第一次有了人气和火光。陈烬站在破败的箭垛前，望着山下苍茫的荒野。第一桶金已经到手，一个根据地初现雏形。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这些资本，像滚雪球一样，在这乱世中壮大起来。他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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