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省委书记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沙瑞金背对着白秘书,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投向远处的省委大院,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视察芯谷时的憋屈感,这三天来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越想越窝火。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个 “申报领导小组组长” 如果不能在芯谷项目中掌握实质控制权,所谓的 “国家级政绩” 不过是镜花水月,不仅落不到实处,反而会成为祁同伟、李达康等人挟持他的工具。一旦项目后续出现问题,他作为组长,首当其冲要承担责任;可如果项目成功了,功劳却会被祁同伟他们牢牢攥在手里。
绝不能做这个 “虚名组长”!沙瑞金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一个狠辣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小白,拟一个文件。” 他猛地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鉴于京州芯谷项目投资规模巨大,涉及国有资产与外资合作,为防范廉政风险、加强资金监管,省委决定向芯谷公司正式派驻‘纪检监察特派组’和‘财务总监’。人选方面,从省纪委和省财政厅抽调精兵强将,要政治过硬、业务精通,能真正起到监管作用的,明天之前把名单报给我。”
这是一招 “掺沙子” 的狠棋。沙瑞金心里打得明明白白:纪检监察特派组管纪律,财务总监管资金,只要把这两个关键岗位的人安插进去,就能撕开芯谷的监管缺口,一步步渗透,最终重新夺回项目的实际控制权。他不信,凭着省委的权威,还破不了祁同伟那点资本规则的圈套。
白秘书不敢怠慢,连忙拿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沙瑞金的指示,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能感觉到,书记这次是动了真格,芯谷的风波,恐怕还要再起波澜。
然而,这份承载着沙瑞金控制权野心的文件,刚下发到京州市委,就遭遇了一记软钉子,而且是从意想不到的地方顶回来的。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里,李达康捏着那份盖着省委公章的文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面前的会客沙发上,戴维?杨跷着二郎腿,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显得胸有成竹。
“杨先生,你看,这是省委的正式决定。” 李达康把文件推到戴维?杨面前,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和劝诱,“加强项目监管,不仅是对国有资产负责,对你们诺亚方舟的投资安全,也是一种保障嘛,互利共赢的事。”
“No,No,No。” 戴维?杨连连摇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弯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合资协议》,“啪” 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力道之大,让桌上的茶杯都震了一下。“李书记,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恳请您重读一下这份协议的第十八条款,我已经用荧光笔标出来了。”
李达康的目光顺着戴维?杨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协议上清晰地写着:“合资公司的财务总监,由外资方独家委派,负责公司财务全盘工作;监察审计工作,由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承接,定期出具审计报告;政府方作为投资方之一,仅享有知情权、分红权及重大事项建议权,不得干预公司日常运营及核心岗位人事任免。”
“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 戴维?杨摊开双手,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李书记,省委要派驻纪检监察特派组和财务总监,这已经严重违反了我们的合资协议。如果你们非要强行派人进来,那就是单方面违约。”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抛出了最致命的威胁:“根据协议第二十三条‘触发条款’,一旦政府方违约,我方有权立即终止投资,并要求政府方以原价回购我们持有的全部股份,同时支付股份总价值 30% 的违约金。那个数字,我想您应该很清楚 —— 十亿美金的股份,加上三亿美金的违约金,合计十三亿美金,折合人民币近九十亿。京州财政,拿得出来吗?”
李达康的头 “嗡” 的一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天旋地转。九十亿!别说现在京州财政因为芯谷项目已经捉襟见肘,就算是平时,也拿不出这么大一笔巨款。而且一旦外资撤资,芯谷项目立刻就会陷入资金断链的绝境,停工烂尾是必然的结果。到时候,国家级集成电路产业示范基地的申报资格会彻底泡汤,沙瑞金的脸面挂不住,他李达康的乌纱帽,更是保不住!
他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着文件,指节泛白,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杨先生,就…… 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这毕竟是省委的决定,我们也很难做。”
“李书记,这是契约精神。” 戴维?杨寸步不让,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在国际资本合作中,协议就是底线,不能随意突破。如果今天政府能单方面违约,明天就能做出更损害投资方利益的事,我们必须守住自己的权益。”
李达康彻底没辙了。一边是省委书记的强硬命令,一边是外资方的致命威胁,他夹在中间,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进退两难。思来想去,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那个唯一能在中间斡旋的人 —— 祁同伟。
省政府副省长办公室里,祁同伟正悠闲地泡着茶,氤氲的茶香弥漫在房间里。看到李达康一脸愁容地走进来,他心里早就猜到了七八分,却故意装作不知情,笑着起身迎接:“达康书记,稀客啊,快坐快坐,刚泡的明前龙井,尝尝?”
“哪还有心思喝茶啊!” 李达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省委文件往茶几上一扔,满脸苦涩地把戴维?杨的态度和威胁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同伟啊,你看看这事闹的!沙书记非要派人,外资方就要撤资,我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你路子野,人脉广,能不能帮着协调一下?不然这事儿真要闹大了,谁都没好果子吃。”
祁同伟听完,脸上露出了 “爱莫能助” 的神情,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达康书记,这事儿我也难办啊。你也知道,人家外资企业最讲的就是法律和合同,当初为了能顺利引进诺亚方舟的投资,咱们可是在协议上签了字、盖了章的,现在怎么能说变就变?”
他放下茶杯,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沙书记要强行派人,这在国际上可是大忌,叫‘行政干预市场’。一旦传出去,不仅诺亚方舟会撤资,其他想来汉东投资的外资企业都会望而却步,咱们汉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营商环境名声,可就彻底臭了。到时候,别说国家级基地的牌子拿不到,恐怕还得被上面问责。”
“那怎么办?难道让我就这么回去回绝沙书记?” 李达康急得直搓手,“沙书记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这么回去,不是撞枪口上吗?”
“回绝肯定是不行的,沙书记的权威不能不尊重。” 祁同伟眼神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样,达康书记,您回去跟沙书记汇报,就说经过您的反复沟通,外资方原则上同意接受政府监管,毕竟这也是保障项目安全的好事。但为了符合国际惯例,也为了不违反合资协议,建议省里派驻的人员,不以‘纪检监察特派组’和‘财务总监’的身份进入,而是改任‘非执行董事’和‘监事会主席’。”
他顿了顿,详细解释道:“‘非执行董事’和‘监事会主席’,名义上是参与监督,但没有实际的经营管理权,也没有财务签字权,不干预公司日常运作,只负责对重大事项进行监督建议。这样一来,既满足了沙书记加强监管的要求,又没有违反协议,外资方那边也能接受。”
李达康皱着眉,有些犹豫:“这…… 沙书记能答应吗?他要的是实质控制权,不是这种虚职。”
“不答应也没办法啊。” 祁同伟意味深长地说道,“除非沙书记愿意承担外资撤离、项目烂尾、营商环境恶化的责任。您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跟沙书记讲清楚,他是懂大局、明事理的领导,肯定会权衡利弊的。”
李达康想了想,觉得祁同伟这话说得在理。眼下,这确实是唯一能两全的办法了。他叹了口气,拿起文件,起身说道:“那我就按你说的,去跟沙书记汇报试试吧。希望沙书记能理解。”
看着李达康匆匆离去的背影,祁同伟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胸有成竹的冷笑。他端起茶杯,对着窗外的天空遥遥一敬:“沙书记,这棋盘,可不是您想怎么下就怎么下的。”
果然,不出祁同伟所料,沙瑞金在听完李达康的汇报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他心里清楚,祁同伟这是在用 “项目烂尾” 和 “外资撤离” 的后果,逼着他妥协。如果他坚持要派有实权的人进去,戴维?杨真的启动触发条款,那后果不堪设想 —— 不仅他的政绩泡汤,汉东的发展也会受到严重影响,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权衡再三,沙瑞金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语气冰冷地对李达康说:“就按外资方的要求办。但要明确,‘非执行董事’和‘监事会主席’必须由省里委派,要确保他们能真正起到监督作用,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向省委汇报。”
李达康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应下,转身匆匆离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沙瑞金一人,他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他派出去的 “纪检监察特派组”,最终变成了没有执法权、没有调查权的 “观察团”;他力主的 “财务总监”,变成了没有签字权、没有知情权的 “监事”。
人虽然进去了,却被牢牢挡在了核心权力之外。那堵由 “国际规则”“资本契约” 和 “专业壁垒” 共同构筑的隐形墙,坚不可摧,让他这位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权力的真空地带 —— 在这片地带里,他的行政权力失去了往日的威力,只能在资本设定的框架里,做一个看似有权、实则无力的旁观者。
沙瑞金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里充满了不甘与决绝。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更残酷的开始。他必须找到这堵隐形墙的裂缝,一击即破,否则,他终将被这堵墙彻底困住,成为祁同伟等人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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