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破君闻言,瞳孔骤然收缩。
“方运!”
“好一个‘取死之道’!好一个‘不识天数’!”
“我且问你!”
“坐守孤城,外无援军,内粮将尽,纵使你机关算尽,能将这残垣断壁打造成铜墙铁壁,又能守得几时?”
“十日?半月?待得粮尽援绝,士气崩沮,这满城百姓、数千学子,不过是瓮中之鳖,任人宰割!届时,你口中的‘民心’,还能当饭吃?还能挡得住蛮族的屠刀?”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兀术骄横,正是天赐良机!不错,此行确如刀尖起舞,九死一生!但大丈夫行事,岂能因惧险而裹足不前?若事事求万全,世间何来以少胜多之传奇?何来绝境翻盘之壮举!”
“畏首畏尾,只能是坐以待毙!唯有行险一搏,方能于死地中劈开一线生机!这,才是强者之道!这铁壁堡三百年前的守军无一生存,正因他们缺了一把能刺穿敌酋心脏的‘尖刀’!今日,我林破君,便来铸此尖刀!”
“方运欲筑‘民心长城’,固守待毙,是他的选择!而我等,选择握紧手中兵刃,将生死荣辱,系于这搏命一击!纵然前方真是取死之道,我林破君,也要闯上一闯!总要有人去尝试,去撕开这看似无解的绝境!愿意搏这场富贵的,随我来!”
众人皆惊,心潮澎湃。
“林师兄说得对!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畏缩如鼠!纵然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追随林师兄,搏一场泼天富贵!若能成功,便是名垂青史!”
项鼎都忍不住咂咂嘴,低声道:“这姓林的,虽然讨厌,但这股不要命的劲儿,俺倒是有点佩服!”
在一片喧哗之中,方运静立原地,望着林破君等人身影消失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竟含着纯粹的欣赏,以及一丝淡淡的惋惜。
“抛开立场与理念之争不论,林破君此人……”
“确有其过人之处。这份魄力,这份决断,乃至这甘愿以身犯险、为众人搏一线生机的担当,非寻常世家子弟所能有。”
“他并非不懂风险,恰恰是因为太懂,才更知此行近乎十死无生。但他依旧选择了这条路……此等心志,堪称枭雄之姿。”
“只可惜……”
“刚极易折,强极则辱。他过于迷信个人勇武与世家资源,忽视了大势与人心向背,更小觑了蛮族统帅的智慧与铁壁堡绝境的残酷……其败,非战之罪,实乃理念之偏,时运不济。”
短暂的感慨之后,方运眼神锐利,他转身,声音沉稳有力,传遍剩余守军:
“林破君已行其道,为我等搏那一线生机。我等更不能辜负此刻!”
“加固城防!布置陷阱!安抚民众!我们要让这铁壁堡,变成蛮族啃不动的铁核桃!更要让林破君他们若成功时,能看到一座依旧挺立的堡垒,而非一片废墟!”
“行动!”
命令下达,所有人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林破君率三百精锐趁夜色出城,起初确实撕开了蛮族外围防线,直扑中军大帐所在的山坳。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那看似守卫松懈的主帐之时,异变陡生!
“呜嗷!”
四面八方骤然亮起无数火把,沉重的号角声撕裂寂静,埋伏在两侧山脊上的蛮族重甲步兵合围!
结界内,蛮族战士双眼赤红,力量速度暴增,而我方修士则气血翻腾,文气运转滞涩!
“中计了!是陷阱!”一名世家子弟惊骇大叫。
林破君心头一沉,但此刻已无退路,他厉声长啸:“结阵!随我杀穿过去!目标敌酋!”
他手中长剑爆发出璀璨银光,翰林中期修为全力爆发,剑罡过处,蛮兵如割草般倒下。
他勇猛无比,确实一度逼近了中军大帐。然而,当他奋力劈开帐门时,里面空无一人。
“假的!”林破君目眦欲裂。
与此同时,真正的蛮族主帅兀术,正稳坐后方高地,俯瞰着队伍。
“将军,鱼儿入网了。可以收网了。”
兀术微微颔首。
下一刻,更为密集的箭雨夹杂着萨满的诅咒巫术,倾泻而下。
林破君带来的世家精锐,在军阵配合与这种专门克制文气、腐蚀神魂的诡异巫术面前,顿时伤亡惨重。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巫术爆裂声响成一片。
“突围!向烽火台方向突围!”林破君狂吼,他左臂被一道阴毒的黑巫术擦过,此刻已是一片乌黑,剧痛钻心。
他深知不能再恋战,必须发出信号,否则真要全军覆没于此。
一名亲卫拼死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特制焰火。
“咻——嘭!”
一道赤红色的火光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夜空,在铁壁堡方向清晰可见!
那是事先约定的……求援信号。
铁壁堡城头,方运看到那冲天而起的血色焰火,眼神一凝,沉声道:“烽火已燃,他们陷入重围了,楚狂!”
一直抱臂靠在垛口阴影中的楚狂,舔了舔嘴唇:“终于轮到老子活动筋骨了。”
他没有多言,身影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城外,沿着战场边缘的阴影疾驰,所过之处,那些落单的、负责外围警戒的蛮族哨探,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喉间喷血,软软倒地。
楚狂的身法诡异莫测,出手狠辣无情,专挑蛮族指挥节点和萨满下手。
“走!”
林破君见状,聚集起残存的人马,朝着楚狂打开的缺口亡命冲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倒下。
当林破君浑身是血,被楚狂和仅存的几十名伤痕累累的士卒拖着、扶着,踉跄逃回铁壁堡吊桥之下时,出征时的三百精锐,已十不存一!
城头放下吊篮,将这群残兵败将拉上城头,景象凄惨无比。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但下一秒,强烈的屈辱和不甘淹没了他。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方运,声音嘶哑。
“方运!再给我三百人!不,两百人就行!这次我摸清了他们的埋伏点!只要避开萨满的主力,直扑右侧山脊,一定能撕开缺口!我还能战!我一定能斩了兀术!”
方运轻轻摇头,发出一声冷嗤:
“呵。”
“林破君,你还没明白吗?”
“你不是败在兵力不足,也不是败在情报有误。”
“你是败在你的傲慢,败在你一厢情愿地以为,蛮族主帅会像戏文里的蠢货一样,坐在帐中等你去砍!”
“你带多少人去,结果都一样。”
“不过是多送些人命,去填蛮族早已挖好的坟坑罢了。”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再要人手去送死,是想想怎么带着剩下的人,守住这座城,活下去。”
城头一片死寂,唯有林破君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声。
方运话音未落,城外蛮族大军本阵,号角声陡然变得高亢急促。
咚!咚!咚!
“呜——嗷——!”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蛮族主力军团开始整体向前推进。
蛮族主帅兀术显然失去了耐心,或者说,林破君失败的夜袭让他看到了守军力量的虚弱,决定一举碾碎这座孤城!
“全军迎敌!”方运的嘶吼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他一把提起瘫软在地的林破君,塞给旁边一名子弟,“带他下去!其他人,各就各位!项鼎,堵死城门内侧!墨渊,所有机关弩最大射程覆盖攻城塔楼!冰澜,清音,随我上箭塔,压制敌军萨满和指挥官!”
生死关头,没有人再顾得上内部的纷争与口角。
面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城头上的天才们再无保留,纷纷亮出了压箱底的本事。
项鼎独自镇守在破损最严重的城门段,直接站在了城垛之上,巨斧挥舞成一道死亡旋风,蛮族士兵刚借助云梯冒头,便被连人带梯子劈碎。
楚狂根本不固守一处,而是在城头战线闪现,常常是剑光一闪,数名蛮族士兵便拦腰而断,他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残肢断臂和蛮族士兵惊恐的眼神。
南宫晓倩与周汀兰两位进士巅峰的世家贵女,一人专门点杀敌军中的小头目,另一人则对蛮族巫术产生压制效果,两人背靠背作战,效率极高。
赵冰澜护在方运侧翼,剑光过处,寒气四溢,不仅能冻结敌人动作,更能在地面形成薄冰,让攀爬的蛮族士兵站立不稳,纷纷坠落。
沐清音位于相对安全的大后方,焦尾古琴在她手中起了无可替代的辅助效果。
方运 屹立在最高的箭塔上,既要指挥全局,调动兵力堵住一个个被突破的缺口,又要亲自出手。
他不再吟诵长篇诗篇,而是口吐真言,言出法随!
“风!”
“盾!”
“裂!”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文宫内的才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战争的巨轮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蛮族的兵力优势太大了!守军每一个人都要面对数倍甚至十倍的敌人!
城防多处出现缺口,蛮族士兵如同蚂蚁般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守军士卒伤亡惨重,不断有人倒下。
项鼎浑身是伤,如同血人;墨渊的机关材料即将耗尽;楚狂的喘息也变得粗重;就连沐清音的琴音,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整个铁壁堡,随时可能沦陷。
方运环顾四周,看着身边苦苦支撑的伙伴,看着城下依旧望不到边的蛮族大军,一颗心不断下沉。
难道……这铁壁堡,真的注定无人能够生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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