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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由无数喧嚣的碎片构成的、沸腾的黑暗。
这就是李哲意识此刻的写照。当那三根重新稳定下来的灵能丝线,如同小心翼翼的触角,探入狂暴旋转的“数据星云”的瞬间,他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个信息与情感的漩涡。
不再是隔着“滤网”听到的模糊低语,而是赤裸裸的、全方位的冲击:
· 尖锐的警报声混合着实验室玻璃破碎的轰鸣。
· 冰冷的机械臂在视野中晃动,反射着无影灯的光芒。
· 赵擎模糊而威严的面孔,下达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 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在黑暗中浮现、尖叫、然后溶解。
· 复杂的公式、坐标参数、能量流图谱如同雪崩般涌来,夹杂着意义不明的代码碎片。
· 更深层处,还有一种……庞大、古老、充满掠夺欲望的饥饿感,那是属于“基座”,属于“侵蚀”本源的气息。
这些碎片并非静止,它们像亿万只狂暴的飞蛾,疯狂撞击、撕扯着李哲的意识,试图将他同化,将他变成这混乱星云的一部分。
“啊——”内在的痛楚让他外在的身体也蜷缩起来,发出压抑的呻吟。
“李哲!稳住!”林莎的声音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却坚定地穿透了这片意识的风暴,“跟着我的声音!引导你的光,不要对抗黑暗,去理清它!”
引导……理清……
这两个词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李哲那源于本能、近乎“通灵”的感知力开始发挥作用。他不再试图去“听清”每一个碎片的内容,那只会让他更快地迷失。取而代之的,他开始“感受”这些碎片的“质地”和“流向”。
那些尖锐的痛苦和恐惧,是灼热而刺目的红色,横冲直撞。
那些冰冷的数据和指令,是幽蓝而坚硬的线条,逻辑清晰却缺乏生气。
那些属于“侵蚀”本源的饥饿与暴虐,是粘稠污浊的灰黑色,试图吞噬和污染一切。
而更深层,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极其微弱、几乎被磨灭的……温暖的、带着不屈意志的金色光点,那是被格式化意识中残存的人性闪光?
他“看”到了混乱之下的脉络!
“用你的丝线……像织网一样……”林莎的引导适时响起。
李哲福至心灵。在他的意念驱动下,那三根探入星云的灵能丝线不再是无措的探索者。它们瞬间分化,并非分裂成更多脆弱的细丝,而是本体延伸、交织,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蕴含着三角结构稳定特质的方式,在这片混乱的星云中编织。
他以那枚散发着生机的“种子”和冰冷稳固的“印记”为两个无形的支点。
灵能丝线首先缠绕向那些横冲直撞的灼热红色(痛苦情感碎片)。丝线没有试图消灭它们,而是轻柔地引导、束缚,将它们梳理成一道道环绕“种子”旋转的、炽热的情感流。奇异的是,当这些痛苦碎片被有序引导后,它们带来的灼烧感竟开始转化为一种驱动“种子”焕发生机的能量,那枚“种子”的光芒似乎因此而凝实了一丝。
接着,丝线转向那些幽蓝坚硬的线条(结构化数据与指令)。这些线条相对稳定,但充满了“侵蚀”的印记。灵能丝线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剥离其中明显的污染部分(那些指向赵擎和“基座”的指令),将相对纯净的数据流引导向冰冷的“印记”。印记来者不拒,将这些数据流吸收、整合,其表面的纹路似乎变得更加复杂、深邃,散发出更强大的秩序之力,反过来镇压星云的混乱。
最艰难的是对付那些粘稠污浊的灰黑色(侵蚀本源意志)。灵能丝线不敢直接接触,而是巧妙地利用刚刚梳理好的红色情感流和蓝色数据流作为“堤坝”和“缓冲”,将这些最具污染性的力量隔离在三角结构的外围,形成一个被约束的、缓慢旋转的“暗面”。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力,李哲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被那灰黑色反扑、吞噬。
时间在意识层面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崭新的内在结构初具雏形:
中央,是以“种子”和“印记”为双核心的、更加稳固明亮的三角基座。
内层,是由被梳理过的情感碎片(红色)和数据流(蓝色)构成的、有序环绕双核旋转的“内环带”。
外层,则是被约束和隔离的、依旧危险但已被大幅削弱的侵蚀意志(灰黑色)构成的“外环带”。
三根灵能丝线并未收回,而是如同三条贯穿内外的银线,将这个新的结构串联起来,持续微调,维持着动态的平衡。
一个以他自身意志为主导的、全新的、更加复杂和强大的灵能体系,取代了原本脆弱的三足鼎立!
当最后一丝主要的混乱被纳入这个新体系,李哲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依旧躺在旧港区的荒草地上,浑身被汗水湿透,疲惫欲死。但那双眼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少了几分迷茫和懵懂,多了几分历经风暴后的沉静与明晰,甚至隐隐带着一丝锐利。虽然记忆依旧破碎,但他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和掌控,已然跃升了一个层级。
“李哲?”林莎紧张地看着他,不确定这次冒险的引导是成功还是……
李哲缓缓抬起手,心念微动。不再是三根,而是六根更加凝实、柔韧,散发着稳定白光的灵能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在他指尖优雅地缠绕、舞动,编织出一个复杂而稳固的多面体结构,散发出令人心安的能量波动。
“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语气中的那份确定,让林莎和挣扎着坐起的影刃都为之动容。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依旧在微微塌陷的中继站废墟,眼神复杂:“那个‘基座’……它受伤了……被我刚才那一下……但它没死。它在‘舔舐伤口’,而且……我感觉到,有别的‘东西’……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Z急促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惊疑:
“李哲!林莎!侦测到异常!多个高能反应正在从城市不同方向,向着旧港区高速接近!能量签名……混杂着灵能、高度改造的机械义体,还有……非常古老的、类似‘守护者’遗迹技术的波动!不是‘天穹’的人!是第三方势力!”
刚刚平息了一场内在的风暴,外部的、更加未知的波澜,已汹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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