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瞬间被拉长,失重感与耳边呼啸的、混杂着奇异嗡鸣的狂风交织。那道被称为“风眼小径”的凸起路径,在眼中急速放大。那不是路,更像是崖壁上自然形成的一条狭窄、扭曲的“岩肋”,表面覆盖着滑腻的冰霜和湿滑的苔藓状物质。
“抓住!”冰砾低吼,第一个落在“小径”上,身体紧贴冰冷湿滑的岩壁,双臂死死扣住一道岩缝。影刃紧随其后,落地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单膝跪地缓冲,同时用空闲的手一把抓住旁边垂落的、不知是植物还是矿物构成的粗韧藤蔓,稳住了自己和肩上的大师。
林莎和李哲也相继落下,四人狼狈地挤在这条宽度不足一米的险峻小径上,下方是翻涌着暗红光芒和诡异雾气的无尽深渊。
头顶,那道“风眼”缺口正在迅速合拢,狂暴的能量乱流重新肆虐,抽打在更高的崖壁上,溅起无数碎石,噼里啪啦地从他们身边落下,有些砸在防护服上发出闷响。
“快走!这里不能停留!”影刃率先起身,将大师换个姿势背好,沿着小径向斜下方移动。小径蜿蜒曲折,时断时续,有时需要攀爬,有时需要跳跃越过裂缝。空气越来越浑浊,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硫磺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陈旧金属与腐殖质混合的怪异气味。
星石在李哲手中依旧滚烫,共鸣强烈,但指引的方向似乎就在这螺旋下降的小径深处,而非直接指向深不见底的谷底。
“这条小径……好像是人工开凿的,或者是某种力量长期作用形成的通道。”林莎一边艰难前行,一边观察着岩壁。上面确实有一些非常古老、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刻痕,风格与镜湖和观星台的符文有相似之处,但更加粗犷、扭曲,仿佛刻录者处于极大的痛苦或癫狂之中。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小径突然拐入一个岩壁上的天然洞穴入口。洞口狭窄,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深处隐约有微弱的、暗蓝色的荧光。
“进去吗?”冰砾看向李哲。
星石的共鸣在这里变得异常集中,指向洞穴深处。
“进。小心。”李哲当先踏入洞穴。
洞穴内部比预想的要宽阔高挑,如同一条巨大的、倾斜向下的天然回廊。洞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一种光滑的、带有金属质感的暗色物质,表面天然生长着散发暗蓝色荧光的苔藓和晶簇,提供了微弱的光源。空气在这里反而清新了一些,那种怪异的混合气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净的、却带着沉重历史感的冰冷。
回廊两侧的“墙壁”上,开始出现更加清晰、也更加巨大的浮雕和刻痕。那不再是简单的符文,而是一幅幅描绘着恐怖景象的叙事画卷:
· 星辰坠落,撞击大地,撕裂出无底深渊。
· 诡异的、如同阴影聚合体般的生物(形态与影狩者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庞大、更加扭曲)从裂谷深处涌出。
· 一些散发着光芒的人形(或许是古代的守护者或星语者)与这些阴影生物激战,光芒与暗影交织。
· 画面显示,战斗最终以某种巨大的牺牲为代价,阴影生物被击退或封印回裂谷深处,而裂谷本身被一层复杂的、由星光和某种锁链构成的屏障笼罩。
· 最后的画面,是一个孤独的身影(似乎是星语者)站在屏障前,将一颗发光的石头(像星石)嵌入屏障核心,然后整个画面归于沉寂与黑暗。
“这是在记录陨星裂谷的起源和……封印?”林莎抚摸着冰冷的浮雕,声音带着震撼。
“星骸为基,暗影为锁……”李哲想起大师的呓语,“看来,裂谷的基点,很可能就是当初坠落的那颗‘星辰’的核心,被古代的存在们制成了封印的‘基座’,用来封锁那些从裂谷深处涌出的阴影生物(可能就是‘上位存在’或它们的爪牙)。‘暗影为锁’,指的是封印的力量中混合了阴影生物的特性?”
“那‘钥匙插入,外壳破碎’……”影刃看向李哲手中的星石,“你的星石,可能就是启动或解除这个古老封印的‘钥匙’?而谷底我们看到的一切,只是封印的‘外壳’?真正的基点(裂谷之心)在封印内部?”
这个推断让众人不寒而栗。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保护或共鸣基点,但如果基点本身就是一个巨型封印的核心,贸然“共鸣”或“插入钥匙”,会发生什么?释放古代被封印的恐怖?还是如大师呓语中另一个可能——“释放净化”?
回廊继续向下延伸,越来越深,仿佛没有尽头。周围的暗蓝色荧光也变得更加明亮,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星石能量但更加古老浩瀚的威压。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影刃停下脚步,示意警戒。
前方回廊变得开阔,形成了一个类似大厅的空间。大厅中央,有一个微微下陷的圆形池子,池中并非水,而是缓缓旋转的、如同液态星光的银色流体!池子上方,悬浮着数十个大小不一、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球体,它们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仿佛微缩的星系。
而在池子边缘,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身披残破的、仿佛由星光编织而成的古老长袍,背对着他们,身形高挑消瘦,长发如同流淌的银河般垂落的身影。他(她)似乎正在凝视着池中的星璇。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者,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难以分辨年龄,俊美得不似凡人,却又带着亘古的沧桑。双眼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星空,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李哲,或者说是注视着他手中的星石。
一个温和、平静、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宇宙深处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
“钥匙的持有者……你终于来了。吾已在此,守望了这‘星骸牢笼’……太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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