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绰号与涟漪
安全屋的公共休息区，灯光被刻意调成了暖黄色。长桌上摆着的不是标准的军用口粮，而是铁砧利用有限食材鼓捣出的“盛宴”：一大锅内容物不明的浓稠炖菜（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几罐难得的水果罐头，甚至还有一条被烤得微焦的鱼——据说是水鬼在附近溪流里“顺手”捞的。
这是“黑礁”行动后的第一次全员非任务聚餐，气氛里混杂着疲惫、松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林墨坐在离炖锅稍远的位置，小口喝着白鸽特意给他准备的安神草药茶，脑袋里那种嗡嗡作响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啧，”铁砧给自己盛了第四碗炖菜，砸吧着嘴，环视了一圈沉默咀嚼的众人，忽然用勺子敲了敲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我说，弟兄们，咱们这回也算是共过生死，一起在龙王爷嘴里拔过牙的交情了吧？”
众人抬起头，看向他。
“可你们听听，”铁砧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目光扫过众人，“焊枪、水鬼、夜枭……哦，还有我，铁砧。”他着重念着这几个代号，“这都啥名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五金店开业，附带水产和野生动物展销呢！”
正在试图用工具刀精巧地分解鱼骨的焊枪手一顿，抬起头，满脸写着“我早就想说了”：“附议！尤其是‘焊枪’和‘铁砧’，完美还原了一个低级加工车间的场景！这是对我们所从事的高风险、高技术含量工作的严重误解和贬低！”
杰西（前国际刑警）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用他那种特有的、不带感情的平稳语调分析道：“从组织社会学角度来看，代号不仅是识别符号，也承载了团队内部的权力结构、职能认同和情感联结。我们现有的代号过于功能化和去人格化，不利于形成深层次的团队凝聚力。”
一直显得懒洋洋的水鬼这时嗤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多功能军刀：“可不是嘛。‘水鬼’……啧啧，听着就一股子海腥味，还带着点倒霉催的感觉。不知道的以为我专职捞尸体呢。虽然水里活儿我确实在行，”他话锋一转，眼神瞟向安静进食的夜枭，“但比起咱们这位‘夜枭’老弟，我这名儿好歹还像个活物。‘夜枭’？听着就跟个值夜班的幽灵似的，还是不带加班费的那种。”
夜枭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水鬼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彼此彼此”。
一直安静聆听的白鸽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声音温柔却清晰地加入讨论：“其实，我也觉得‘白鸽’更像一个通用的医疗标识，而不是‘我’。如果能有更贴切我们此刻并肩作战感受的称呼，我觉得是件好事。”
“对吧！”铁砧见有人支持，更来劲了，他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默默观察的一位新面孔——那是个气质冷硬、目光锐利的男人，正用一把手术刀将苹果切成完全均匀的薄片。“新来的兄弟，你说呢？你们原来单位怎么叫？”
新来的男人将一片苹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咽下，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叫我兽医就行。名字不重要，知道是干什么的就行。”他言简意赅，但那平静语气下隐约透出的某种意味，让铁砧下意识联想到了不太舒服的治疗体验，缩了缩脖子。
楚锋将众人的议论尽收眼底，轻轻叩了叩桌面：“看来大家都有想法。今天时间还算宽裕，就把这事定下来。这不只是改个称呼，是想告诉大家，也告诉我们自己，从现在起，我们不再只是一串临时拼凑的任务代码，而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队伍。每个人都想想，自己想要个什么名号，或者觉得同伴该叫什么。”
命名大会，在炖菜袅袅的热气中正式开始。
铁砧率先挠头：“我这‘铁砧’确实不好听，跟个傻大粗的铁疙瘩似的。要不……叫‘磐石’怎么样？听着就结实、牢靠！往后我就是咱队里最硬的那块盾牌！”他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
白鸽微笑着点头：“‘磐石’很好。《孙子兵法》里说‘不动如山’，磐石便是那不可撼动的山岳，给人以莫大的安全感。”
“同意！”焊枪立刻举手，“比‘铁砧’有内涵多了！那我呢？我必须改！‘焊枪’太粗暴了！完全不能体现我工作中的精确计算和创造性火花！我认为，每一次完美的破拆、每一次精妙的线路重构，都是一门艺术！请叫我——‘艺术家’！”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一脸严肃地宣布。
水鬼差点被营养液呛到：“艺……艺术家？兄弟，你这跨度有点大啊。你那堆炸药和开锁工具，跟艺术沾边吗？”
“当然！”艺术家（原焊枪）激动地比划着，“爆炸的当量与时机，结构的薄弱点与受力分析，这难道不是力与美的结合吗？是毁灭的艺术，也是创造通道的艺术！”
杰西冷静地插话：“从隐蔽性和误导性角度，‘艺术家’这个代号具有一定优势，容易让人产生错误关联。可以采纳。”
“好嘞！谢谢‘警察’同志支持！”艺术家立刻顺竿爬，也给杰西安上了新名字。
杰西——现在该叫警察了——愣了一下，倒也没反对，只是微微颔首：“可以。‘警察’提醒我的原点。”
轮到水鬼了，他摸了摸下巴：“我呢？‘水鬼’必须换。我得有个……嗯，更帅气、更全能点的名字。”他看向楚锋，“头儿，您给指点指点？”
楚锋略一沉吟：“你是我们最好的操舵手，不止在水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但凡能移动的平台，你都能玩出花来。一支队伍行动，掌舵的人至关重要。就叫‘船长’，怎么样？我们的‘船’，都归你管。”
船长（原水鬼）眼睛一亮，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难得正经地点了点头：“船长……不错，听着就靠谱。谢了，头儿。”
夜枭不等别人问，直接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幽灵’。比‘夜枭’更合适。”他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无需讨论。
“幽灵……”船长品味了一下，咧嘴笑了，“行，够酷，也够贴切。以后咱俩搭档，你是‘幽灵’，我是‘船长’，听着就绝配。”
白鸽的新名字几乎是众望所归。磐石（原铁砧）憨厚地说：“白鸽妹子，不，‘天使’妹子！你救人的时候，那可不就是天使下凡吗？就叫‘天使’！”警察也补充道：“在极端环境下，医疗兵提供的不仅是生理救助，更是心理上的希望与稳定锚点。‘天使’是恰当的象征。”
天使（原白鸽）脸颊微红，但目光清澈坦荡，轻轻点了点头：“谢谢大家。我会努力配得上这个称呼。”
最后是新人兽医，他只是简单地重复：“兽医。好记，管用。”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林墨身上。他有些局促。
楚锋温和地开口：“小林，你的路还长。‘菜鸟’不是贬义，它代表着未来的所有可能。这个名号先留着，等你哪天觉得自己能把它换成更响亮的称号时，自己来告诉大家。怎么样？”
林墨心里一暖，用力点头：“是，头儿！我会努力的！”
“好，”楚锋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那么，从此刻起，对内，我们便是——磐石、艺术家、船长、幽灵、天使、警察、兽医，还有我们的菜鸟林墨。旧名是过去的序章，新名是现在的我们。记住你身边的人，也记住你现在的名字。为了活着，为了彼此。”
“为了活着，为了彼此！”不同的嗓音，不同的性格，在此刻交汇成同样的誓言。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就在气氛最融洽时，指挥室的加密通讯灯发出了急促的闪烁。
楚锋、警察、天使和兽医被紧急召去开会。其他人也各自散去，磐石拉着艺术家去检查新到的装备，船长溜达着说要调试一下“墨鲛”号的备用系统，幽灵不知何时已消失在阴影里。林墨则被天使叮嘱再休息片刻。
然而，不到十分钟，警察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医疗区门口，脸色比刚才凝重。“林墨，头儿让你也来。情况有变。”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天使和兽医，“可能……和你自身的特殊情况关联度上升了。”
轻松的氛围骤然消散。短暂的休整，已被新的未知涟漪打破。
（第5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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