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地带的风,裹挟着泥沙与某种不安定的躁动,吹拂着废弃货运码头的锈蚀铁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咸腥的河水味和机油腐败的刺鼻气味。
沈知意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运动装,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按照周婉茹表亲——一个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黑叔”的指引,躲藏在一堆废弃集装箱的阴影里。手机信号在这里时断时续,与那个加密通讯软件的联系也变得更加困难。
约定的时间一分一秒地临近。她紧紧攥着口袋里那个伪装成普通U盘的、空的存储设备(这是她与黑叔商量后的决定,真正的硬盘绝不能带来),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
她知道自己踏入了龙潭虎穴。四周寂静得可怕,但这种寂静之下,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对方会以何种方式出现?他们会信守承诺,用父亲来交换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掠夺与毁灭?
未知像一张巨网,笼罩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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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医院IcU内。
生命监测仪器的滴答声,如同永恒不变的背景音。陆北辰安静地躺着,面色依旧苍白,但相较于之前,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突然,他搭在床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那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如同挣扎着破茧的蝶,颤动了几下,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丝缝隙。
刺目的白光让他不适地重新闭上眼,缓了片刻,才再次尝试睁开。视野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入眼是陌生的、纯白的天花板,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意识如同退潮后重新涌上的海水,缓慢而坚定地回归。剧痛从肩胛和肺部传来,提醒着他昏迷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爆炸,气浪,他将沈知意护在身下,钢筋刺入身体的撕裂感……
枝枝!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沌的大脑!
他猛地想要起身,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陆总!您醒了?!”守在一旁的助理和医护人员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按住他,“您别动!伤口刚刚缝合,不能乱动!”
“她……呢?”陆北辰的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肺部的伤痛,但他固执地看着助理,眼神锐利得不像一个刚刚苏醒的重伤员。
助理自然明白他问的是谁,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和犹豫:“沈小姐她……她……”
“说!”陆北辰的眼神骤然沉下,即便虚弱,那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依旧让助理心头一凛。
助理不敢再隐瞒,低声道:“沈小姐……昨天凌晨独自离开了医院。我们……我们按照陆老先生的吩咐,没有强行阻拦。”
独自离开?!
父亲的吩咐?!
陆北辰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他四肢冰凉!他了解沈知意,她绝不是临阵脱逃或者任性妄为的人,她选择在这种时候独自离开,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她找到了关于她父亲的关键线索,并且,那个线索危险到让她认为不能依靠任何人,包括他!
是那个加密信息!还是……别的什么?
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伤口的束缚。他不在乎父亲有什么盘算,他只知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此刻可能正独自面对无法想象的险境!
“手机……给我!”他挣扎着,不顾医护人员的劝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陆总,您现在的身体状况……”
“给我!”他低吼,眼神骇人。
助理被他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厉色震慑,只得将他的私人手机递了过去。
陆北辰颤抖着手指,解锁屏幕,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沈知意发给他的、尚未读取的信息。点开,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却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陆北辰,我必须去做一件事,关乎我父亲和真相。醒来后不要找我,相信我,等我回来。」
相信她?等她回来?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立刻拨打沈知意的电话,回应他的只有冰冷关机的提示音。他又迅速调取她手机的最后定位信号,果然,消失在前往边境方向的高速路口之后!
边境!那个三不管的混乱地带!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背后的病号服。他几乎能想象到沈知意独自一人,抱着可能是假的“筹码”,走向那群毫无底线的亡命之徒时,是何等的孤立无援!
他猛地掀开被子,试图下床,却被剧痛和无数连接的管线死死困住。
“陆总!您不能动!”医生和助理急忙按住他。
“放开我!”陆北辰眼底一片血红,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担忧而扭曲,“备车!立刻!去边境!”
“可是您的伤……”
“我说,备车!”他几乎是咆哮出声,那气势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为之凝固。他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鲜血瞬间涌出,他却浑然不觉,目光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或者,你们想看着我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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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医院顶层的套房内,陆廷渊正通过平板电脑,看着码头区域传回的、经由高空无人机拍摄的实时画面。
画面中,几个穿着当地武装人员服饰、面目模糊的男人,已经从不同的隐蔽点现身,正呈包围态势,朝着沈知意藏身的那片集装箱区域缓缓逼近。气氛一触即发。
手下低声汇报:“先生,少爷醒了,情绪非常激动,坚持要亲自去边境。”
陆廷渊看着屏幕上那个在巨大集装箱阴影衬托下、显得格外渺小无助的纤细身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端起手边的紫砂壶,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
“拦住他。”他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无波,“用任何必要的手段。”
“是。”
手下领命而去。
陆廷渊的目光重新落回平板屏幕,指尖在沈牧之那张三天前的日记截图上来回滑动,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捉摸的光芒。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沈牧之……”
“躲了这么多年,”
“也是时候,”
“出来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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