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
这就说得通了。
陆家祖坟自然风水格局并未变动，好好一个宝地却成为聚煞之地，那就是有人为干预。
“媳妇儿！我差点清白不保！”
林乔皱眉回望，马子尧哭哭啼啼跑来，身后并没有旁人。
他手舞足蹈，发疯似地乱窜：“那女鬼摸我还亲我，本少爷生前连姑娘小手都没摸过，我不活啦！”
“你都成鬼了，还想怎么活。”
话一出，马子尧顿时抱头痛哭。
林乔懒得搭理他，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起来。
长清观有许多杂书，上面记载着各种阵法以及符箓的画法，一部分由师门传下来，其余多是由谢沧澜云游收回。
虽有记载，但大部分都已失传，就连谢沧澜会的也就那么几种。
阵法可以说是一种大型符箓，以大地为符纸，日月山川以及万物之间的布局联系构建出符文。
林乔记性好，这些年将上面的阵法符箓记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从未用过。
功德就是她的命，用功德画阵，太过奢靡。
林乔看着手底逐渐成形的图案，脑中浮现三个字——聚魂阵，引天地之力，起稳固神魂之用。
但此处聚魂阵明显经过改动，改为以活人生气为养料，利用煞气固魂。
陆家祖坟风水好，本就能养魂，福佑后代，聚魂阵再以陆家祖坟为阵眼，覆盖整个陆家村，更是事半功倍，也因此陆家祖坟风水彻底扭转，成为聚煞之地。
且陆家祖坟作为聚魂阵阵眼，一旦被埋入此处，亡魂无法投胎，只能困在祖坟，长期压制下恐生怨气。
也正是因为聚魂阵，马子尧出不去陆家村，并且始终带着生前记忆。而他之所以从未见过其他鬼，想来因为他是马家人，并未埋在陆家祖坟。
那女鬼则被埋在此处，曾强行脱离阵法，才会带有被阵法所伤的痕迹。
照这么说，这儿可就不止那么一两只鬼了。
林乔嘴里嘀嘀咕咕，捋清思路，一抬头就见俩鬼蹲在她身前，歪头打量。
她深吸一口气，虽然她不怕这玩意儿，但就算蹲着的是人，突然出现也会吓死人的好吧。
马子尧皱着脸：“听不懂。”
旁边那女鬼头上顶着盖头残片，露出她半张支离破碎的面容，只剩一双懵懂的眼，也学他皱着脸：“听不懂。”
“你个色鬼！别学我说话！”
“你个色鬼，别学我说话！”
马子尧气得一蹦三尺高。
女鬼也蹦。
林乔突然有些头疼。
“云娘，别玩了，回来吧。”一道红色身影逐渐从浓雾中浮现，她朝林乔微微屈膝福了一礼：“我叫秋水，之前多有冒犯，还望妹妹见谅。”
接着又看向马子尧，歉意一笑：“云娘是个痴儿，许是从未见过公子这般俊俏的鬼，才一时舍不得，公子就当她是个孩童罢。”
马子尧想骂鬼的话又硬生生憋回去，生无可恋站那儿，任由云娘扯着他衣袖摇来晃去。
秋水莲步轻移，站在离林乔三尺远地方，突然俯身跪下：“还望姑娘救救我等。”
“……你先起来。”
秋水梗着脖子跪在那儿：“姑娘不答应我就不起。”
“你不起我就不答应。”
秋水提着裙角利索起身，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乔。
“……”
哇塞。
“简而言之，只要我将这聚魂阵破了，你们就不用被困在这儿。”
马子尧这回听懂了，提着挂在他胳膊上的云娘一瘸一拐走过来：“那赶紧破，媳妇儿你要什么，要不我给咱爹托个梦。”
林乔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咬牙切齿道：“我叫林乔，不是你媳妇。”
她已经忍很久了！
马子尧委委屈屈捂着头。
云娘转过脑袋，将头一扬，冲林乔呲牙笑：“那赶紧破，媳妇儿你要什么，要不我给咱爹托——”
话还未说完，就被马子尧捂着嘴带走，他可不想再挨一巴掌。
秋水在一旁偷笑，见林乔望过来，她干巴巴道：“这这这月亮挺圆哈。”
林乔心累，只说了句：“你们退远一些。”
要破这个阵法其实很简单，阵法承载能力有限。既然此阵在不断聚煞，那就让足够多的煞气倒灌将其撑破。
林乔咬破指尖，几道沾了血的化身符脱手而出，浮于半空。
化身符是师父特意为她研究出来的，防的就是万一哪日引魂铃遗落，避免煞气侵扰，化身符至少能给她拖些时间。
若从上方看便能瞧见煞气如同蜿蜒的巨蛇，兴奋地从四面八方朝中心的少女和几道符箓涌去。
以林乔为中心，突然狂风呼啸，树枝纷纷折断从半空跌落。
腰间金铃不停抖动，层层金光沿着古朴的彼岸花纹路圈圈荡漾开来，萦绕在她周身。
三千青丝宛若黑色焰火，越发衬得她冷白如玉。
秋水绞着手帕担忧看着，煞气易让人失去理智，她也有些受不住。
“喂喂！那个什么水？能不能让她别咬了。”马子尧脸色惨白，手心抵住云娘脑袋。
云娘原本还算澄澈清明的黑瞳，在煞气影响下转瞬变成了两汪赤红的血潭，眼白布满狰狞的血丝，寸寸断裂，渗出血珠。
秋水连忙捂住云娘眼睛，轻声细哄：“云娘乖，乖，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云娘浑身颤了颤，才缓缓松开马子尧，缩在秋水怀里呜呜咽咽哭。
马子尧捂着被云娘咬出一个缺口的胳膊，黑气直往外冒，见她那副样子，他瘪了瘪嘴：“这是怎么了。”
秋水没回答他，将云娘搂得更紧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林乔。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林乔的脚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如闪电般游走，细密的脆响在寂静中炸开，逐渐蔓延至整个陆家村。
终于，
风停，铃止。
阵法碎成万千金光，纷扬坠地。
冥冥之中，秋水感觉身上少了一道束缚，她面露惊喜。
与此同时，陆家祖坟上方浮现道道鬼影，男女老少皆有，伴着凄凄切切的哭声。
但最醒目的还是那些穿着嫁衣的新娘，相比之下，她们魂体更加凝实，周身的煞气顺着夜风漫开，以致坟周的草叶都凝了层薄霜。
陆常带着人火急火燎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冷月浸骨，鬼气森森。
由于煞气的影响，阴气浓郁，所以人人都能看见……
鬼影虚浮在坟墓上方，面庞模糊不清，但那身红嫁衣他们记得很清楚，是他们亲手扯的布、做的嫁衣，将它裹在那些女子身上，埋入地下，永不见光明。
陆常已经没有心思再找林乔的麻烦了，这些鬼影都是前些年村里死的人。
其中就包括他那死了二十年的爹——陆明，此时正瞪着双铜铃眼恶狠狠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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