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起了风,刮得祠堂的老木头呜呜作响,像野鬼在哭。
云瑶跪得浑身冰凉,膝盖早就没了知觉,只剩下一种钝重的、嵌在骨头里的酸麻。她闭着眼,在心里一遍遍描摹复仇的蓝图,用恨意支撑着快要冻僵的身体。
忽然,一阵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重,很乱,踩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云瑶睁开眼。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穿过月亮门,是阿幼朵。她没穿外袍,只穿着白色的寝衣,头发散乱,手里还拎着个小小的银酒壶。
浓烈的酒气随着夜风先飘了过来,熏得人头晕。
阿幼朵走到她面前,停下。她站不稳,身子微微晃着,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云瑶。烛光和月光混在一起,照得她脸色苍白,眼底却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就那么看着,看了好久。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要在云瑶脸上烧出个洞来。
云瑶垂下眼,心里警铃大作。阿幼朵醉得不轻。醉鬼的行为是不可预测的,尤其是阿幼朵这样的醉鬼。
“起来。”
阿幼朵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酒意。
云瑶没动。不是不想动,是腿冻僵了,一时根本站不起来。
阿幼朵似乎没了耐心,弯下腰,一把攥住云瑶的手臂。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把云瑶从地上硬拽了起来。
云瑶腿一软,差点栽倒,被阿幼朵死死架住。
“走。”阿幼朵不由分说,半拖半抱地拉着她,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寝殿方向去。
云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阿幼朵想干什么?酒后泄愤?还是……
她被粗暴地拖进房间,扔在了那张铺着柔软兽皮的卧榻上。榻上还残留着阿幼朵身上特有的冷香和温热的体温。
阿幼朵站在榻边,又仰头灌了一口酒,然后把银壶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她俯身,双手撑在云瑶身体两侧,把她困在自己和床榻之间。
酒气混杂着她身上原本的冷香,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将云瑶完全笼罩。
“月娆……”
阿幼朵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云瑶的颈窝,声音含混不清,带着令人心惊的温柔和……委屈?
“你回来了……”她把脸埋进云瑶的肩颈,贪婪地呼吸着,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云瑶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阿幼朵的拥抱很用力,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那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烫得她皮肤发疼。
她能感觉到阿幼朵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落在她的锁骨上,蜿蜒滑下。
阿幼朵在哭。
无声地,压抑地。
云瑶僵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恨意、愤怒、困惑,还有一种她不愿承认的、该死的酸楚,像一团乱麻绞在一起。
她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冰凉的刀柄握在手里,带来一丝清醒。
就是现在。
这个毫无防备的距离。这个她恨了五年的人,正毫无防备地趴在她身上哭泣。
只要一下。轻轻一下。就能结束这一切。
为五年前那个天真愚蠢的自己报仇。
她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刀刃即将出鞘的瞬间——
“对不起……”
阿幼朵带着浓重哭腔的呢喃,像一根最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她耳膜。
“对不起……月娆……”
“我没能……保护好你……”
云瑶的手,猛地顿住了。
刀刃卡在鞘里,再也拔不出分毫。
【保护好……我?】
【什么意思?】
【难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无数的疑问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冲垮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仇恨堤坝。她突然发现,她所以为的真相,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阿幼朵似乎哭累了,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她睡着了,但手臂依然紧紧地环着云瑶,像是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云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颈窝处是阿幼朵温热的呼吸,耳边还回响着她那破碎的道歉。匕首的冰冷还硌在手臂下,提醒着她最初的目的。
可是……
她抬起那只握着匕首的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阿幼朵的怀抱里抽了出来。
最终,那只手无力地垂落在了兽皮上,松开了刀柄。
复仇的路上,出现了她完全没预料到的变数。
窗外,天色开始泛白。
阿幼朵在晨曦中皱了皱眉,眼睫颤动,似乎快要醒来。
云瑶立刻闭上眼,调整呼吸,假装沉睡。
她感觉到环抱着她的手臂僵硬了一下,然后猛地松开。
紧接着,是阿幼朵骤然起身,以及带着明显慌乱和怒意的、冰冷的驱逐。
“滚出去。”
云瑶睁开眼,对上阿幼朵已经恢复清明、甚至比以往更加冰冷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昨晚的脆弱和温柔,只剩下被冒犯的愠怒和深深的自我厌弃。
“滚回你的偏房去。”阿幼朵背过身,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还不配,留在这里。”
云瑶默默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衣裙,低着头,一步步走出了寝殿。
门外,清晨的冷风一吹,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关上的门,心情复杂得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阿幼朵,你昨晚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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