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屹潇被侍从引着踏入偏厅时,目光第一时间就黏在了云志身侧的女子身上。
纯蓝发丝如泻天河,衬得那张脸清绝似仙,眉眼间却凝着几分冷冽疏离,正是绯红门大宗师云强。
他心头猛地一跳,这几天在禅房里盘算的“保命靠谱基友”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脑回路九曲十八弯地拐到了十八弯地拐到了别处:这等绝色……莫非是胡云阿姨为我寻的婚配?
可我今年才十六,过完生辰才算成年,她也太急了点——不过,我喜欢!
那点藏不住的窃喜顺着嘴角溢出来,勾起一抹贱兮兮的笑。
配上他偷偷打量云强的眼神,活脱脱一副春心萌动的小模样。
连耳根都悄悄泛红,指尖还下意识捻了捻衣袖,透着几分紧张的期待。
胡云看得眼皮一抽,刚扬起的笑意僵在脸上,暗自扶额:这臭小子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好好的护道宗师,怎么就往那处想了?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当场敲醒他。
云强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眼底寒芒一闪而过,眉峰微蹙。
显然对这毫不掩饰的打量极为反感。
若不是宗门有令,要以她留下护持为条件,换绯红门与持法林的盟约。
又念及徒弟白刃失明的仇还需从长计议,她此刻真想一掌拍飞这心思跑偏的小屁孩。
让他知道宗师的威严不可亵渎。
“咳。”胡云清了清嗓子,伸手将还在傻笑的肖屹潇拽到身前。
力道带着几分急切,语气郑重道:“吉儿,这位是云强大宗师,今后便是你的护道师父。”
“快行拜师礼。”
“拜师?”肖屹潇脸上的贱笑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铜铃。
满心的“好事将近”瞬间碎成泡影,嘴角的弧度僵住,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婚配?”
这话一出,满厅骤然寂静,落针可闻。
云强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周身气息骤然凌厉如冰刃。
连厅外廊下的花木都似被冻住般微微颤抖,空气里弥漫开淡淡的威压。
让肖屹潇呼吸都滞了滞。
云志轻咳一声打圆场:“公子殿下年少风趣,倒是性情直率。”
胡云则狠狠瞪了肖屹潇一眼,眼底满是警告,压低声音咬牙道:“休得胡言!”
“能得云强大宗师亲自护持,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快拜师!”
肖屹潇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着云强那双冰寒刺骨、似要剜人的眼睛。
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刚才那点龌龊小心思怕是全被听了去。
这位大宗师……好像比史项和苦大脚加起来还不好惹?
他缩了缩脖子,赶紧收敛心神,脸上的慌乱瞬间褪去。
规规矩矩地拱手,语气恭敬:“弟子多吉,拜见云强师父。”
云强没应声,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淬了冰。
看得肖屹潇后背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胡云见状,连忙打圆场:“云宗师,小儿顽劣,往后还要劳您多费心管教。”
云强淡淡颔首,语气没半点温度,带着明显的警告:“既受宗门所托,自然会护他周全。”
“只是……”她目光落在肖屹潇身上,加重了语气,“往后再敢有轻薄心思,休怪我不客气。”
肖屹潇连忙把头点得像捣蒜,心里暗自嘀咕:不敢了不敢了。
这位姑奶奶哪里是婚配对象,分明是尊惹不起的活阎王!
看来这护道师父,可比找“靠谱基友”难伺候多了。
肖屹潇总算熬到了光明会顶前一日,被云强“特批”出禅房透气。
紧绷了十天的训练神经刚松了半分,就一头撞进了无量殿前的热闹里。
梵律尊者一身雪白僧袍,银丝般的须发无风自动。
正和疯和尚师徒俩指点着殿前的布置,远远望去气场凛然。
肖屹潇还没来得及收回打量的目光,就见一道白影“咻”地破空而来。
梵律已然站到他跟前,没等他开口问好,掌心带着雄浑佛光的一掌就径直拍来!
“嘭”的一声闷响,肖屹潇像个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重重摔在青石板上,胸口一阵翻涌,喉咙发甜,差点喷出一口血。
“大日如来的金身,也是你这毛头小子可随意亵渎的?”梵律收回手掌。
语气冷冽如冰,眼神里满是嫌恶,随即嫌恶地拍了拍衣袖。
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转身便走,连多看他一眼都欠奉。
肖屹潇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半天缓不过劲来,胸口的钝痛阵阵袭来。
眼底满是委屈与不解:“我……我什么时候亵渎金身了?”
他不过是刚才瞥见殿内金身塑像时,心里偷偷惊叹了句“这造型挺唬人”。
怎么就招来了一顿暴揍?
眼角余光瞥见疯和尚背对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
显然是憋笑憋得厉害,连耳根都红了。
肖屹潇心里更气了,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爬起来。
暗自腹诽:这持法林的和尚果然没一个正常的!疯和尚神神叨叨。
这白毛怪更是喜怒无常,光明会顶还没开始,就先挨了一顿无妄之灾。
往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太平了。
正嘀咕着,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出息。”
肖屹潇回头,见云强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眉头微蹙。
眼底没什么温度,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这点能耐都没有,还想在光明会顶立足?”
他心里一噎,刚想反驳,却见云强身形一动,指尖一道劲气射来。
正好打在他胸口的穴位上,疼痛感瞬间消散大半,体内的滞涩也顺畅了些。
“谢……谢谢师父。”肖屹潇愣了愣,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下意识道谢,心里对这位护道师父的看法悄悄改观。
云强没应声,只是淡淡道:“明日会顶,少惹事,也别让人轻易拿捏了去。”
说罢,转身便往禅房方向走去,蓝发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
背影挺拔而孤高。
肖屹潇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胸口,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位护道师父。
好像也没那么难伺候?至少……比梵律那白毛怪强多了。
肖屹潇一肚子郁结没处散,脚步不由就往天沐仙子的偏殿去。
满心盼着能撞上一场不期而遇的清雅邂逅。
可刚到殿外,里头便传来清越的念佛声,伴着禅坐时的沉静气息。
硬生生将他的浮躁撞得粉碎,他撇撇嘴,脸上满是失望。
心里直犯嘀咕,这一个个倒是都卯足了劲为明天打算,只剩自己像个无头苍蝇。
悻悻回到自己的禅房,郁闷还没散透,疯和尚便推门而入。
怀里抱着一捆沉甸甸的佛经,往桌上一搁,尘土都惊起些许。
脸上带着看热闹的坏笑。
“喏,梵律尊者让给你的。”疯和尚咧嘴一笑,语气带着点戏谑。
“你小子胆大包天,挖佛身屁股那档子事,尊者可是一清二楚。”
肖屹潇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懊恼更甚,嘴角耷拉下来。
眼神里满是无奈:完了,这茬还是没躲过去。
“尊者说了,佛祖怒气难平,罚你抄写这佛经一百遍,好好反省反省。”
疯和尚拍了拍那摞厚厚的经书,纸张的脆响在安静的禅房里格外清晰。
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也算替你消灾解难。”
肖屹潇望着那堆能压死人的佛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方才的苦闷又添了几分哭笑不得——这罚得,可真是半点不含糊。
他哀嚎一声,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肖屹潇看着疯和尚笑得一脸狡黠,挑眉反问,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
“和尚,你笑得这么开怀,莫不是先前去影楼胡闹后,也被罚抄过经书?”
疯和尚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戏谑瞬间敛去,板起脸来装模作样。
双手合十:“本释子听不懂施主胡言乱语,贫僧一向在寺院苦修佛经。”
“心向菩提,何来胡闹之说?”
肖屹潇被他这睁眼说瞎话的厚脸皮逗得发笑,扯着嗓子念道。
“呵呵,大师果然有风范,当真是‘无花无月无情景,只逐残灯伴寂寥’!”
这话刚落,疯和尚脸色微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咬牙道:“臭小子,你这是在玩火,知道吗?”
肖屹潇翻了个白眼,用力点了点头,眼底满是促狭与得意。
狄迦见他识趣,这才松开手,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清了清嗓子:“没想到多吉公子悟性如此之高,贫僧便不打扰你静心了。”
“先告辞。”
说罢,他竟弯腰抱起桌上那捆沉甸甸的佛经,转身就要走。
肖屹潇正纳闷,狄迦忽然折返,凑到他耳边飞快说道。
“每天晚上九点,来后院老槐树下取已抄写好的佛经,别让人瞧见。”
话音未落,疯和尚已提着经书溜之大吉,只留下肖屹潇愣在原地。
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和尚,倒真是个妙人。
夜色裹着禅院的静谧,肖屹潇揣着几分忐忑,绕开巡夜的僧人。
悄悄摸到后院老槐树下,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碎银。
疯和尚早已倚在树干上,怀里抱着一叠抄好的佛经,见他来。
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里满是紧张。
“喏,今晚的份额,字迹工整得很,我师父绝对挑不出错。”疯和尚压低声音。
将佛经塞给他,眼底还带着点邀功的得意,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肖屹潇接过一摸,纸张顺滑,墨迹浓淡均匀,果然比自己瞎写的强多了。
忍不住笑道:“大师手笔就是不一样,看来影楼的事没白折腾。”
“臭小子!”疯和尚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脸却有点红,耳根发烫。
语气带着几分羞恼,“再提那茬,往后就不给你抄了。”
两人正低声嘀咕,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伴着僧人的交谈声。
肖屹潇心里一紧,瞳孔微缩,下意识往树后躲。
疯和尚却反应极快,拽着他往树后一缩,顺手将剩下的佛经塞进树洞里。
还不忘用落叶盖住,动作麻利得很。
等僧人走远,两人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平复心绪。
肖屹潇拍着胸口道:“这要是被撞见,咱俩都得完蛋。”
“怕什么,本释子机灵着呢。”疯和尚拍着胸脯吹牛。
又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眼睛亮晶晶的,“给,偷偷藏的桂花糕。”
“垫垫肚子,抄经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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