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灭谛城的天际染成一片赭红。
空气里浮动着铁锈与尘土的混合气息,忽闻地面震颤,蹄声如雷滚裂长空。
自城外大道席卷而来——一支银色光军骑兵团踏尘而至,甲胄在余晖中反射出凛冽寒光。
如两道银色长城横亘城门之外,气势磅礴得让人呼吸一窒。
光军骑士们端坐于神驹之上,身形挺拔如松,银甲覆盖全身。
甲片缝隙间凝结的暗红血渍尚未干透,却丝毫不减其肃杀之气。
他们手持长矛,枪尖斜指地面,枪杆上的佛纹在残阳下流转微光。
腰间佩刀鞘口嵌着青铜佛印,随马匹起伏轻响,无一人发出半句声响。
唯有马蹄踏地的轰鸣整齐划一,如天鼓擂动,威压得周遭空气都近乎凝滞。
队列严整如刀切,骑士们目光沉凝如铁,杀气内敛。
哪怕只是静立,也似一柄柄蓄势待发的神兵,将“威武不凡”四字刻进骨髓。
阵前,一道身影如烈火烹油般夺目,女子骑乘一匹通体赤红的汗血宝马。
马身鬃毛迎风张扬,四蹄踏动间溅起碎石,她身披鎏金铠甲,甲叶层层叠叠。
边缘勾勒着玄奥佛篆,阳光照射下金光炸裂,却被周身萦绕的淡淡血腥味衬得愈发凌厉。
头戴紫金冠,冠顶一束赤毛羽迎风猎展,根根分明如燃火。
额前束发玉扣晶莹,衬得眉眼锋利如刀,眼角眉梢带着久经沙场的悍然。
最惊人的是她手中方天画戟,戟身寒铁泛着冷光,月牙戟刃上还挂着未干的血珠。
随着马匹微动,血珠滴落尘埃,溅起细微红雾,她勒马向前一步。
汗血宝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震彻四野,女子稳坐马鞍,身形挺拔如孤峰劲松。
金甲勾勒出紧致而充满力量的线条,举手投足间不见半分娇柔。
唯有久经沙场的悍勇与飒爽,那双眼睛尤为锐利,似能穿透人心。
扫过城门周遭时,连守城卫兵都下意识屏息,不敢与之对视。
待马身落地,她双手交叉于胸前,动作干脆利落,金甲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胡奋,见过世子!大帅令属下接应殿下进城,入驻灭谛寺!”
话音落时,身后银甲光军齐齐拱手,甲叶碰撞声整齐划一,如惊雷乍响。
气势磅礴得让肖屹潇周遭的戾气都为之一滞,肖屹潇望着这阵仗,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
心头的怒火稍稍平复,眼底闪过一丝赞许——这般精锐之师,难怪能镇守灭谛城这等要地。
他抬手按在腰间佩剑上,周身凌厉的气息收敛了几分,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银甲骑队簇拥着肖屹潇与云强入城,灭谛城的街道随暮色渐沉愈发幽深。
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却不知为何蒙着一层洗不净的暗灰。
两侧屋舍门窗紧闭,连犬吠声都绝迹,唯有马蹄踏地的声响在空巷中回荡。
撞在斑驳的墙垣上,折射出几分空寂的诡异,沿街的灯笼稀稀拉拉。
烛火昏黄如鬼火,映得墙影扭曲摇曳,仿佛暗处藏着无数双眼睛。
偶尔有身着灰袍的行人匆匆而过,低垂着头颅,连余光都不敢扫向这支威肃的骑队。
脸上满是惶恐,那模样不似寻常百姓,倒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攫住。
更奇的是,空气中除了马蹄扬起的尘土味,还弥漫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
却不是寺庙该有的清冽,反而带着几分腐朽的腥甜,混杂在夜色里。
让人莫名心悸,后背悄然泛起凉意。
“小心。”云强忽然开口,素袍广袖无风自动,周身气息悄然铺开。
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指尖不自觉握紧了腰间佩剑,指节泛白。
他心中警铃大作,这灭谛城的死寂太过反常,分明暗藏杀机。
话音未落,“咻咻”数道破空声自巷尾暗处袭来!冷箭裹挟着凌厉的劲风。
直指肖屹潇心口,箭簇在昏黄烛火下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带着致命的寒意,划破夜色的瞬间,激起细微的气流震颤。
肖屹潇眼底寒光一闪,体内真气瞬间运转,周身气流涌动,正欲出手。
身旁的胡奋已率先发难!她手腕翻转,方天画戟在身前划出一道鎏金弧线。
“铛铛铛”三声脆响,箭簇尽数被戟刃磕飞,反弹落在石板路上,发出刺耳的锐响。
与此同时,云强屈指轻弹,三枚佛骨念珠破空而出,带着呼啸的劲风。
精准击中巷侧屋檐下的三个黑影——那是大商国暗探藏身之处。
黑影闷哼一声,翻身跃下屋檐,就要往巷弄深处逃窜,动作迅捷如鬼魅。
“追!”胡奋一声厉喝,声音震得周遭烛火乱颤,眼底戾气暴涨。
她拨转马头,方天画戟直指暗探逃窜方向,身后立刻分出一队银甲光军。
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骑士们动作迅猛利落,银甲在夜色中划出残影。
马蹄声急促如鼓,很快便消失在幽深的巷弄尽头。
只留下渐行渐远的兵刃碰撞声,余下的光军依旧肃立如松。
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按刀柄,眼神锐利如鹰。
甲胄上的血腥味与空气中的诡异檀香交织在一起,让这灭谛城的夜色更添凶险。
胡奋望着暗探逃窜的方向,眼底戾气未消,牙关紧咬,腮帮微微鼓起。
沉声道:“大商国的人,倒是来得快。竟敢在灭谛城公然行刺,真是胆大包天!”
她手中的方天画戟微微颤动,似在渴望着厮杀,周身战意几乎凝成实质。
云强目光深邃地看向巷弄深处,指尖捻动着念珠,眉头微蹙。
语气凝重:“世子的到来,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这城里的氛围,未免太过诡异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心中疑窦丛生,这灭谛城的死寂绝非仅因暗探出没。
胡奋握紧方天画戟,甲胄碰撞发出轻响,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新教主上位后,大商国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函谷关那边,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有小规模冲突,皆是他们刻意挑起。”
“就为了收集将士们的嗔怒恶念,化为他们的邪力,手段阴毒至极!”
肖屹潇眉头紧锁,想起木盒里非主流惊惶的面容,胸腔中怒火再度翻涌。
语气里满是不耐与怅然,还有一丝难以遏制的愤怒:“这都快过年了,家家户户本该团圆守岁。”
“他们倒好,偏要打打杀杀搅得鸡犬不宁。为了所谓的力量,拿人命和执念当垫脚石,真是荒谬至极!”
“世子有所不知。”胡奋声音凝重,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年关岁末,人心思归却往往事与愿违。”
“贪嗔痴念最易滋生,大商国正是拿捏了这点,越是临近年关,越是疯狂挑事。”
“就是要将这世间恶念尽数吸纳,化为他们的战力,实在歹毒!”
“原来如此。”肖屹潇恍然大悟,随即嗤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与愤怒。
“哼,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手段,就算一时变强,又能如何?”
“终究是逆天而行,难逃败亡的下场!”他周身气息凌厉,语气斩钉截铁。
话音刚落,远处巷弄传来几声短促的兵刃交击声,随即又归于死寂。
胡奋神色一凛,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松了口气:“是追击暗探的弟兄们,想来已解决了麻烦。”
她勒转马头,方天画戟直指前方,语气急促:“世子,云先生,灭谛寺已不远。”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动身吧,免得再生变故。”
肖屹潇点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街道,只觉得这灭谛城的夜色比想象中还要阴冷。
心中暗自警惕——看来这灭谛城,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凶险得多,前路怕是荆棘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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