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与暗流涌动中向前滑行。与段瑾洛的“斗智斗勇”占据了李辛大部分精力,但他并未忘记自己内心深处的牵挂——上辈子的父母。
他无法以“儿子”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也无法解释自己离奇的经历。但这难不倒骨子里还是那个心思缜密、行动力强的职场人李辛。他利用“段瑾洛已故下属李辛的前同事”这个精心编织的身份,通过可靠的渠道,匿名为自己上辈子的父母安排了一位经验丰富、性格温和的信得过的家庭护工,并定期支付远超市场价的费用,确保二老能得到周到的日常照料和健康监测。
他还会时不时地以这个“同事”的名义,寄去一些不显山不露水、却非常实用的东西——适合老年人吃的营养品、缓解关节疼痛的理疗仪、甚至是他记忆中父母念叨过但舍不得买的书籍和唱片。他不敢做得太明显,每次只是附上一张打印的、措辞客气的卡片,写着“受李辛生前所托,略尽心意,望二老保重身体”。
做完这些,他心里那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沉重遗憾,似乎才稍稍减轻了一些。他知道这远远不够,但至少,这是他目前能以这种荒谬身份,为曾经的父母所做的、最实际的事情了。他默默关注着护工定期发来的、关于二老近况的简单汇报,知道他们身体尚可,生活平静,心里便觉得踏实了些。
而另一边,对于现在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那对将他视若珍宝的高知老夫妻,李辛也投入了越来越多的真情实感。他几乎每周都会带着段希辰回娘家蹭饭。
一开始,或许还带着点替原主尽孝、以及为自己寻找情感慰藉和退路的复杂心态。但渐渐地,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那种氛围。李母总会做一大桌子他(她)爱吃的菜,不停地给他夹菜,念叨着“瘦了瘦了”;李父则会抱着外孙,用带着书卷气的、温和的方式教他认字、讲故事。那个小小的家属院套房,充满了烟火气和毫无保留的爱。
看着小团子段希辰在外公外婆的溺爱下笑得见牙不见眼,听着父母关切的话语,李辛常常会有瞬间的恍惚。他现在,好像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了。
虽然其中一个“家”他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默默守护,另一个“家”他顶替了别人的身份,但不可否认,他从这四位老人那里,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浓得化不开的亲情与关爱。
这种被多人、从不同角度爱着的感觉,奇异地填补了他因为身份错位而产生的巨大空洞和不安。仿佛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他并非孤身一人,他有了更多的羁绊和牵挂。
有一次,他带着段希辰在娘家吃完饭,陪着李父在阳台上下棋。夕阳的余晖洒在棋盘上,李父突然感慨了一句:“辛辛啊,爸爸觉得你结婚后,好像……长大了不少,也沉稳了。比以前爱笑了,是瑾洛对你不错吧?”
李辛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着父亲慈祥而欣慰的眼神,心里百感交集。他无法说出真相,只能垂下眼睫,掩饰住复杂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含糊道:“嗯……他……还好。爸,您就别操心我了。”
那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无论他芯子里是谁,此刻,他就是李父李母的女儿,是段希辰的妈妈。这份沉甸甸的亲情,是真实存在的,也是他必须珍惜和守护的。
从娘家回来的车上,段希辰玩累了,靠在他怀里睡得香甜。李辛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第一次觉得,顶着这个女人的身份活下去,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至少,他拥有了上辈子渴望而不得的、来自父母毫无保留的溺爱,以及一个软萌可爱的“儿子”。
至于段瑾洛那个阴晴不定的混蛋……
李辛撇了撇嘴。就当是这份“安逸”生活里,必须付出的、有点糟心但也有点……刺激的代价吧。
反正,他李辛,无论是男是女,都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子总得过下去。而且现在看来,这日子里的“甜”,似乎比想象中要多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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