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温泉会所的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水汽和淡雅的香薰味，舒缓的音乐流淌。李辛正和几个相熟的姐妹泡在私密的汤池里，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没了工作的束缚和那些需要端着的场合，她彻底“原形毕露”，一身清凉的泳衣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脸上敷着面膜，嘴里却一刻不停。
“哎呦，我说你，”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旁边一个身材纤细、正小口啜饮水果茶的姐妹，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过来人”式的“心疼”，“你看看你，瘦得跟竹竿儿似的，一摸全是骨头，好看什么好看？女人就得有点肉，健康！摸着舒服！你看我！” 她挺了挺胸，又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线条流畅、带着点紧实肌肉感的小肉肉，一脸“姐这才是标准”的得意。
那姐妹被她戳得咯咯直笑，也不恼：“行行行，就你肉感，你家段总最喜欢，行了吧？”
“那是！” 李辛毫不谦虚，又转向另一边一个正在哀叹自己胸小、想去隆胸的姐妹，眉毛一竖，开启了“二大爷”式说教模式：“打住！趁早消了这念头！我跟你说，那玩意儿假的，摸着是舒服了，可你知道后遗症多少吗？冬天冰凉冰凉，夏天闷汗不透气，搞不好还出毛病！我给你看个数据！” 她说着，居然真从池边捞过防水手机，点开一个收藏夹，开始念一堆关于隆胸手术并发症、失败案例的可怕数据，语气严肃，眼神认真，活像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在劝叛逆期女儿别去纹身。
“为了那些臭男人的审美，把自己搞得跟硅胶娃娃似的，值得吗？啊？自己舒服最重要！健康最重要！懂不懂？” 她结束“科普”，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那姐妹的额头，那副“我为你好”的慈爱（？）表情，配上她那张艳光四射的脸蛋，怎么看怎么诡异，偏偏又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真挚。
周围姐妹们都笑成一团，又爱又恨。她们早就习惯了李辛这“混不吝”的做派，反倒觉得她真实可爱，不装不作。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段太太，好兴致。”
李辛闻声转头，看见周清仪不知何时也换了泳衣，披着柔软的浴袍，正含笑站在池边。她穿着素雅的连体泳衣，姿态优雅，与周围嬉笑打闹的氛围有些微妙的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了。
“苏夫人？” 李辛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往旁边挪了挪，拍着水面，热情地招呼，“您也来啦？一起泡泡？这水温正好！”
她态度自然，毫无芥蒂，仿佛之前“被迫”将人家老公“移交”的尴尬场景从未发生。周清仪眸光微闪，也褪下浴袍，优雅地步入池中，在李辛身边坐下，微笑道：“是，听朋友说这里不错，来放松放松。没想到这么巧，遇到段太太和朋友们。”
“是巧是巧！” 李辛毫无心机地点头，随手拿起旁边的水果盘递过去，“苏夫人尝尝，这果子不错。”
池水温暖，气氛放松。几个女人聊着天，话题天南海北，从最近的时尚单品聊到育儿经，又从家长里短聊到社会新闻。周清仪话不多，但每每开口，都恰到好处，既不抢风头，又能将话题引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她观察着李辛，看着她在姐妹中间那副“大姐头”般的豪爽做派，听着她那些“惊世骇俗”却又一针见血的言论，心中对这位“段太太”的印象，又复杂了几分。
这确实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不娇柔，不做作，甚至有点“糙”，但那份鲜活的生命力和坦荡，却是她在自己那个圈子里极少见到的。难怪……能吸引某些人的目光。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的，就滑向了“夫妻关系”。有个姐妹抱怨老公最近忙于应酬，回家越来越晚，沟通也少。周清仪适时地轻轻叹了口气，看似随意地接话道：“是啊，男人事业心重，难免顾家少些。我们家老苏也是，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倒是听说，段总和苏……和我家那位，最近因为那个项目，接触还多一些？段总年轻有为，对段太太想必是体贴入微的。” 她将话题很自然地引到了段瑾洛和苏培哲身上，语气平淡，像寻常的闲聊。
李辛正舒舒服服地靠着池壁，闻言也没多想，只当是普通的八卦，随口道：“嗨，我家那位也差不多，工作狂一个。不过还好，黏人是黏人了点，但该忙还是忙。至于苏书记……苏书记那是大领导，日理万机，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一样嘛！” 她打了个哈哈，显然没把周清仪话里那点试探当回事。
这时，另一个一直沉默的姐妹突然开口，语气带着浓浓的失落和怨怼：“体贴？得了吧！我家那个，现在别说体贴，回家都难！整天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问就是应酬，就是开会，手机不离身，洗澡都带着！我看呐，八成是外面有人了！”
这话一出，池子里顿时安静了几秒。几个姐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附和。
李辛却眉毛一挑，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头又上来了。她“哗啦”一下从水里坐直身体，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肩颈滑落，她一脸“过来人”的表情（虽然她自己压根没这方面的经验），拍了拍那姐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要我说，姐们，你这想法就错了！大错特错！”
“啊？” 那姐妹懵了，其他几人，包括周清仪，也都看向她。
李辛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情感导师”的架势，开始发表她的“高论”：“你把所有心思、所有期待，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那完了，你八成得失望！男人是什么？是视觉动物，是喜新厌旧的生物，是天生追求新鲜感的！你把他当成你的全世界，你的喜怒哀乐全系在他身上，他累，你也累！最后肯定两看相厌！”
她顿了顿，看着姐妹们（包括周清仪）若有所思（或目瞪口呆）的表情，继续“传道授业”：
“要我说啊，这女人的心思，就不能只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你得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自己的兴趣爱好，自己的事业追求！哪怕没有事业，你也得把自己捯饬得漂漂亮亮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你得让男人知道，离了他，你照样活得精彩！你得让他有危机感！懂不懂？”
她越说越来劲，仿佛在传授什么人生秘籍：“这心思啊，得分摊！一部分给老公孩子，一部分给父母朋友，一部分给工作爱好，还有一部分……”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和“你懂的”表情，“……得留给自己‘欣赏’！比如，看看帅哥养养眼，追追星，或者……发展点无伤大雅的、纯精神交流的‘蓝颜知己’？多谈几个……哈哈哈！”
她最后那句“心思要放多个男人身上”本是半开玩笑的调侃，带着她特有的、百无禁忌的痞气，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个比喻精辟极了。
可她没注意到，旁边周清仪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古怪。周清仪原本是想借闲聊试探李辛对婚姻、对丈夫的态度，尤其是对“外面诱惑”的看法，想看看她到底是真单纯还是扮猪吃老虎。可李辛这番“高论”，彻底把她整不会了。
这……这是一个豪门贵妇、一个被丈夫宠爱有加的女人该说的话吗？把心思放“多个男人”身上？还“蓝颜知己”？这简直是……惊世骇俗！离经叛道！可偏偏从李辛嘴里说出来，配上她那副坦荡自然、甚至带着点“姐是为你好的”的表情，又让人觉得……她好像真是这么想的？而且，她提到“欣赏帅哥”时那纯粹是“看美景”般的眼神，完全不像是有任何歪心思的样子。
周清仪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准备好的所有旁敲侧击、委婉提醒，在对方这种“核弹”级别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恋爱观”面前，全都哑火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这样一个……脑子里压根没有“从一而终”、“贞洁贤淑”概念，甚至鼓励姐妹“多看几个”的女人，真的会对苏培哲那种心思深沉、控制欲强的男人产生兴趣？苏培哲能接受自己的“猎物”有这种想法？
李辛完全没察觉周清仪的复杂心绪，还在那兴致勃勃地“开导”那位姐妹：“总之，别整天琢磨男人那点事儿！自己开心最重要！你得像放风筝，线在你手里，让他飞，飞累了自然就回来了！不回来说明这风筝质量不行，咱换一个！”
“扑哧——” 旁边有姐妹忍不住笑出声，池子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李辛这套“风筝理论”。
周清仪勉强笑了笑，附和了几句，心思却已飞远。她看着李辛那张在氤氲水汽中愈发显得明媚生动、毫无阴霾的脸，心里那点因苏培哲而起的危机感和敌意，不知不觉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困惑和……荒诞感。
或许，苏培哲这次，是真的看走眼了？他看中的，根本不是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玫瑰花，而是一株自带土壤、肆意生长、甚至还想自己开疆拓土的……野蔷薇？不，或许连野蔷薇都不是，根本就是一棵思路清奇、完全不在常规情感剧本里的……仙人掌？
周清仪端起旁边的花茶，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却抚不平心头的纷乱。她原本想好的、或敲打、或提醒、或结盟的话语，此刻一句也说不出口。面对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可能根本就没坐在牌桌上的“对手”，她所有精心准备的“战术”，都成了笑话。
而这，对她周清仪而言，未必是坏事。
温泉池里，水汽氤氲，笑语晏晏。李辛还在那口若悬河地传播着她的“李氏情感哲学”，浑然不知自己一番“高论”，已经彻底搅乱了另一位听众心中的棋局。而远在办公室的苏培哲，和正在家中书房处理文件的段瑾洛，也绝不会想到，他们暗中角力的“战场”，会因为李辛一次无心插柳的“姐妹茶话会”，而悄然发生了微妙而奇异的偏移。命运的齿轮，再次因为这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狐狸，咯吱转动，滑向了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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