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这两个字,便再无其他。
听起来像是对唐依柔的解释和保证。
然后唐依柔就相信了。
她也给游夏以回应:“好,明天雪停了,我和你一起走。”
两人彼此承诺,好似真的是一对一见钟情的男女。
木屋内只有一张小床。
唐依柔在床上休息。
游夏睡在铺了一层被褥的地毯上。
壁炉内的火光已经熄灭,唯有烧得通红的木柴带来一点微弱的红。
屋内极为安静,只能听见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游夏知道床上的人没睡。
略微合起的眼睫下极快的闪过一丝冷意。
他手指微动。
那些还种在屋内的花适时发挥了作用。
花香气由浅淡转为浓郁。
无差别的影响着各种生物。
不管是人是鬼。
床上的人呼吸声逐渐趋向于平缓的时候。
游夏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没穿那件熊皮大衣,细条条的矗在屋子里,像是一道无魂的幽灵,静静的盯着床上那已经熟睡的女人。
确认这人已经彻底被香气影响,游夏转身,走向了那个发出敲击声的柜子。
再次站在柜子前,里面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传来敲击声。
游夏轻轻打开柜门。
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非常明显。
里头唯一一件皮毛大衣被拿走后,便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只需要一眼就能看个清楚。
游夏什么都没发现,但也没合上柜门,反而伸手进去,轻轻敲了敲最里面的那一层隔板。
笃笃笃……
柜子里的敲击声第三次出现了。
是在隔板后面。
隔板是可以活动的,游夏将之卸下来,露出那隐藏的空间。
一个小小的,盛满了灰白粉末的瓶子正孤零零的待在里面。
如唐依柔所给的本子上记录的规则所说,当天亮的时候,下了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游夏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唐依柔刚把那个会发出敲击声的柜子关上。
“你醒了?”她转过头看到游夏,声线虽然还是固有的清冷,但语气明显温和下来:“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来吃吧。”
“这屋内的剩余的物资我也收拾好了,一会吃完我们就可以直接出发。”
游夏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坐起身:“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弄。”
唐依柔帮他盛好奶茶:“看你睡得太香。”
游夏换好已经烤干的衣服,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说来也奇怪,我从来没有睡得那么沉过,就跟被什么力量影响,一下子昏过去了一样。”
唐依柔也有这种感觉。
她蹙眉思考了几秒,猜测道:“可能是地缚灵的影响。”
“山上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地缚灵的眼睛,它肯定会知道你的目的,所以想率先对你下手。”
其实是自己搞的鬼然后贼喊捉贼的游夏:“原来如此,那我们接下来要小心了。”
吃过早饭,收拾好行装。
游夏还是来时那身衣服,只不过背上多了两个大包。
唐依柔则穿得要厚实许多,没拿什么重东西,只带了一个深棕色的帽子,长发垂落在身侧,斜斜的挽在一起。
关好木屋的门,游夏对唐依柔伸出手:“好了,我们走吧。”
唐依柔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两手交握。
雪的厚度已经到了膝盖的位置。
所以行走很是艰难。
走在前面引路的游夏忽然说了一句:“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离开这一处庇护所,后面迎接他们的就是未知的危险。
唐依柔大半张脸都藏在浓密的毛毛下,略有含糊的说着:“应该是我谢谢你。”
游夏笑了一声:“依我们的关系好像也不用这么客气。”
他总是这样撩拨暗示,但又不确切的直说。
唐依柔不能确定游夏的想法如何,也只好继续维持自己一贯的人设,回以一声嗯。
在阳光照耀下,积雪融化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很快,唐依柔脚上踩得靴子就被浸湿了。
游夏略微蹲下身,细心的用神力帮她烤干。
至于游夏自己。
游夏不能确定在这样的场景下那条手脚之一必须触地的规则是否还在生效。
所以他一面用早已种在唐依柔体内的污染种子影响她的认知,一面继续用花瓣垫在人皮里,赤脚踩在雪地上。
行走之时,鼓鼓囊囊撑到透明的皮肤下透出艳丽至极的花瓣来。
一如既往的诡异但又符合逻辑。
比火焰灼烤要柔和许多的温度从脚腕处逐渐蔓延。
唐依柔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头僵硬的偏着,声音也是低低的:“好了吗?”
“别急。”游夏抓住了她想要缩回去的脚,“再暖一会。”
从上往下看,略长的碎发遮住了青年上半张脸,仅露出线条清晰的下巴。
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很难不为之心动。
“好了。”游夏松开手,站起身,“这样走下去,鞋子还会被弄湿,这样吧……”
他召唤出小红鱼,拍拍鱼脑袋:“你坐在它身上,带着你走。”
唐依柔略有迟疑:“我看不如把你的东西放上去……”
游夏难得从谎言中插进去两句实话:“它比较蠢,运不了货,只能当坐骑。”
“没事,你坐吧,这样更快一点。”
为了配合唐依柔,游夏是真的被拖慢了好几倍。
“好吧。”唐依柔坐上了这条古怪的,布满鳞片的大鱼,双手抱着鱼头,双脚垂落下来。
脚不沾地。
两人一鱼就这样在山上一深一浅的前进。
遇到崎岖一点的地方,小红鱼可以直接飞上去。
游夏却需要慢慢爬。
唐依柔看上去有些心疼游夏:“要不你也上来吧,或者把背上的东西给我。”
游夏顿了一下,不知道她是试探还是什么,只道:“太重了鱼载不动的。”
唐依柔:“我可以下去的。”
“好啦。”游夏耐心的对她笑笑:“安心坐着,我不累,等雪化了再说。”
反正雪化开的速度快得诡异。
厚度足足有几十厘米的雪,在这种依旧冷得一批的天气下,竟然不到两个小时就化干净了。
此时恰巧他们走到一处较为宽阔的平底,游夏便停下来修整。
身后的背包里都密封好的奶茶和一兜子烤土豆,都还热乎着。
唐依柔也从小红鱼身上下来,提议道:“要不要生个火堆烤一烤?”
游夏的力量毕竟还要留着对付地缚灵,不能一直用。
游夏应了一声,然后去周围收集干燥的柴火。
但他走到一棵已经倒塌的粗壮树木前,弯腰去捡那些没有被浸湿的落叶和枯枝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几道交叠在一起的喘息声。
起码得有五六个人,一道落另一道又起,重重的夹杂着莫名的惊慌。
游夏蓦然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在树的另一边,那里和前头凸出的小山坡连在一起,形成一个较为隐蔽的庇护所。
游夏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没有直接过去查看,而是先退回唐依柔所在的位置。
然后他发现,唐依柔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警惕,并且率先开口询问游夏:“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游夏:“好像有,但我不能确定。”
唐依柔目光扫过游夏,由警惕变为凝重:“我们好像是误入执念循环场了。”
执念循环场?
没等游夏对这个新名词表示疑惑,就见在他听到声音的那处天然庇护所里,突兀的冲出来五道黑影。
看不出具体的穿着和长相,只能分辨出是五个模糊的影子,它们就像是被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追逐,连滚带爬的从山坡上跳下来,又手脚并用的向游夏所在的位置跑。
“呼哧——呼哧——呼哧——”
仿佛破风箱被拉到极限的喘息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游夏甚至感知到了它们所传递过来的情绪。
极致的惊恐和无助,神经都在颤栗的畏惧。
与游夏擦肩而过的刹那,影子清晰的显露出属于人类的模样来。
五个年龄不一的男人。
就在他们全部越过游夏,即将冲向下山的坡道时。
落在最后的年龄最大的那位老人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整个人失去平衡,狠狠摔了出去。
老人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起来,并伸出手向同伴求救。
然而,那声呼救没能冲出喉咙。
因为下一秒,不可名状的存在已经追上了他。
身体骤然僵直之后,便是智归零的污染。
老人又哭又笑着撕扯下自己已经松弛的人皮,扯住自己的嘴唇发出尖锐的呐喊。
“山,这山会吃人。”
“山会吃人。”
“吃吃吃吃吃人人人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仿佛会随着空气进行传染,倒数第二个男人跑着跑着也开始笑。
先是不受控制的嗬嗬嗬嗬嗬低笑,再是同样癫狂的大笑。
“吃掉我的脚,吃掉我的手,吃掉我的头。”
“我的骨头,我的血肉,我的人。”
“被吃掉了,都被吃掉了。”
人影接连倒下,自己把自己扯成一盘子一堆碎骨头烂肉。
当最后一个人的意识即将消散时,带着满足感的叹息声响起。
“吃得好干净啊。”
“这就是执念循环场。”
唐依柔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带着一种早已见惯的平静。
游夏侧头,看到唐依柔走在他身边站定,平静之下,是目睹同类死亡之后的感伤。
“被地缚灵污染理智,在绝望中彻底崩溃,它们的灵魂也会就会一直困在死亡时的位置,持续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可怕的过程。”
“直到......”唐依柔从游夏身边离开,声音也随之散开:“有人找到他们残缺的肢体,将他们掩埋。”
这也正是她一直都在做的事。
收尸,说起来好像只是非常轻松的两个字,但做起来要难得多。
首先,需要确定尸体所在的位置。
好在唐依柔已经十分熟练,知道尸体一般都会待在最开始出现异常的地方。
也就是那一处山坡的侧后方。
利用倒塌的树木进行掩藏,可以说是一处十分用心的庇护所。
只不过最后也成了他们的埋尸场。
在凹进去的洞口里面,非常狭小的一处空间被塞满了不完整的人形躯体,已经白骨化的手脚和鼓起来形成巨人观的腹部形成鲜明对比。
唐依柔面色不变的弯腰进去,手腕却被人握住。
是游夏拦住了她:“现在你不用这么做。”
如果帮他们收尸是为了得到庇护,那游夏已经给她了。
何必还要冒着风险去触碰这些尸体呢?
唐依柔却自有她的坚持:“我改变不了他们的死亡,但我可以结束他们的循环。”
如果没看到也就算了。
既然看到,就不能袖手旁观。
非常标准的善良行事风格。
游夏似乎为之沉默了一下,隐隐有种被打动的意思。
具体表现在,他没有继续阻拦,反而帮着唐依柔一起为自己做事。
尸体被拖出来之后,死亡的惨状更加清晰,也更加具有冲击力。
这种冲击力不仅是视觉上的,还有嗅觉上的。
经常杀人埋尸的朋友都知道,尸臭味是真的很浓,并且会持续不断地一直缠绕在你身上。
游夏递给唐依柔一个临时制作的“口罩”。
“闻太多尸臭味也会影响理智,拿这个挡一挡。”
宽大的花瓣从上方被一根细细的藤蔓穿过,可以在脑后系起来,挡住源源不断侵袭过来的腐臭味不说,还能用花香气洗涤鼻腔。
唐依柔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细心,说了声谢谢。
游夏:“还跟我这么客气。”
唐依柔:“抱歉,我还不太习惯。因为之前都是我一个人。”
一个人在地缚灵的阴影下艰难求生,一个人在山上寻找可能存在的尸体,然后借助它们来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没有具体的说明,仅仅只是这一句话,就能让人感知到那漫长与煎熬。
“没事。”游夏接过了唐依柔手上那颗脑袋以及颤巍巍连接着脑袋的一大截肠子内脏,“以后有我。”
两人对视之时,如果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碎尸肉块,那么场景勉强也能称得上浪漫。
尸体们: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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